老夫人的左手边坐着赫连北冥与燕九朝小俩口,右手边则是姜氏与俞邵青,几个小黑蛋坐不住,在亭子里跑来跑去,戏曲都压不住三人笑出猪叫的声音。
李氏忽然有些恍惚。
这还是她记忆里的东府吗?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也不知进了东府多少次,一次比一次冷清,谭氏与赫连笙被逐出家门后,赫连北冥的脸上就再也没了笑意,老夫人疯癫成性,夜半都会被噩梦惊醒。
究竟是从何时起,这家人又重新开始变得鲜活了?
“哈哈哈哈哈哈……”
老夫人笑翻了。
从李氏的角度看不出老夫人在笑什么,却看得到不止老夫人笑了,赫连北冥也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不就是几个小屁孩吗?有什么好笑的?”赫连成哼唧哼唧地嘀咕。
李氏回过神来,看向了在亭子里一刻不停歇的小黑蛋们,的确是很招人喜欢的孩子啊,东府的人丁,怎么一下子说旺就旺起来了呢?
李氏定了定神,带着儿子走上前,给姜氏道了贺。
清河镇那种乡下地方来的,可怎么看着没有一丝乡土气呢?相反,还美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李氏没敢多看,只偷偷瞄了两眼,可李氏觉着,便是宫里的那位小帝姬都没她这位堂弟妹貌美,不过话说回来,堂弟妹的脸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李氏看了看一旁认真听戏的俞婉。
是的了,比起婆媳,这俩人更像是亲母女。
不过李氏没多想,夫妻处久了还有夫妻相呢,婆媳像怎么了?
主要也是李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再不敢插手东府之事,连想都不敢想了。
她诚心来给姜氏道贺,老夫人没为难她,招呼他们娘仨坐下了。
随后,众人开始给姜氏送贺礼了。
老夫人特豪气,贺礼摆了大半个园子,把李氏都惊呆了,这不过是个小生辰罢了,老夫人就恨不得把库房给搬空,想当年谭氏在家做媳妇儿时也没这种神仙待遇吧?
李氏哪里知道,老夫人是心疼小儿子与儿媳在外颠沛流离那么多年,想把亏欠他们的悉数补回来,她这把年纪,大半截身子都踏进黄土了,谁知道还能疼他们几天?
赫连北冥不常给人送礼,又不知弟妹喜欢什么,但听弟弟说弟妹原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是他挑了一套文房四宝给弟妹送过去。
俞邵青送的是玉雕,他亲自选的玉石,花了一个月功夫,没日没夜,总算雕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姜氏。
众人看着那美得不可方物的白玉雕像,只觉玉观音也不过如此了。
俞婉抱住了自家相公的胳膊:“原来我阿娘在我阿爹的眼里这么美啊……”
快说快说,我在你眼里也这么美!
燕九朝唔了一声,匪夷所思道:“所以你为什么这么丑?”
内心中了一万箭的俞婉:“……!!”
……
俞婉给自家娘亲也送了礼,是从铺子里买来的胭脂,俞婉本想说是自己与燕九朝孝敬阿娘的,哪知燕九朝却不声不响地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目瞪口呆的俞婉:“……”
这家伙不是成日里看连环画么?几时还跑出去给她阿娘买了生辰礼?!
而且看她阿娘紧紧抱在怀里的样子,似乎还很喜欢?比喜欢她的胭脂还要喜欢!
俞婉瘪瘪小嘴儿,她到底还是不是亲生的了……
姜氏收到了全家上下的礼物,有来自婆婆的,有来自几个孩子的,也有来自夫君与大伯妯娌的,却独独没有爹娘的。
打出生便被家族遗弃的孩子,从未得到过爹娘的祝福。
南诏帝宫,为女君操办的宫宴也正式入席了,严格说来,这也算一场家宴,只不过来赴宴的都是皇亲国戚,个个儿来头大,宴会的排场也大,单是入席的小道便用红绸铺了三里地。
大殿中,国君与皇后见到了自己的爱女。
她穿着明黄色的宫装,踩着镶了足金的步履,在众人的注视下端庄大气地走来,宛若一直振翅欲飞的凤凰。
她投身在皇后的肚子里,不仅拥有高贵的出身,还拥有举世无双的美貌,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是南诏的天命福星,有她在,就不必担心南诏气运将尽。
国君与皇后满脸慈爱地看着女儿朝自己走来。
国君已许久没想起那个让自己放逐的孩子了,那孩子不是他与皇后的骨肉,本就为他不喜,何况又是会给南诏带来灾祸的天煞孤星,他全部的宠爱都给了他的小帝姬。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孩子。
蛊神也给了她祝福,让她得到了圣物。
女君走到父君与母后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国君宠溺地将她扶了起来,与皇后一道为女儿戴上了亲手挑选的凤冠,这是国君与皇后最大的祝福。
所有皇亲国戚都站起身来:“恭祝女君殿下福寿无疆,千岁千岁千千岁!”
女君热泪盈眶,正要开口致辞,却忽觉头顶疼了一下,她吸了口凉气,摸上凤冠。
许是凤冠压的,女君想,毕竟天底下谁都有可能害她,父君与母后却不会,凤冠是他们送的,他们不会在凤冠上动手脚。
女君开始致辞了,所有人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对这样的场面早习以为常,没有半分紧张,她抬起优雅无比的笑脸,一张嘴,却是一声不受控制的鸡叫:“咯咯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