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我外公,那我问你,我娘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她几时生的我,几时生了我弟弟?你答得上来吗?”
国君让俞婉兜头兜脸的一番质问怼得哑口无言。
俞婉正色道:“我娘生病的时候,你在哪儿?她哭着喊爹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最需要父亲时你没出现,以后也没出现的必要了。”
这世上,不是你想要我就要我,不想要我就不要我的。
你是国君。
但我阿娘可以不是帝姬。
从你抛弃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是了。
唯一留给你的机会,也在你同意卖掉她换取一条虫子的那一刻粉碎得干干净净了。
所以你说你是谁,又干我娘屁事呢?
国君深吸一口气:“我当时也是……”
“也是为了国家安危,为了江山社稷。”俞婉打断他的话,“那么现在呢?也是为了国家安危,为了江山社稷,无非是你的小女儿不中用了,才想起你的大女儿,但你小女儿稀罕的东西,在你大女儿眼里……一文不值!”
好一个一文不值!
国君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锤子狠狠地敲了几下,震得他险些站不住。
俞婉其实还没与她娘谈过,但她是她女儿,有些事不必她说,她能感受到她的选择。
如果不是真的死了心,怎么会说自己的娘家人全都死光了?在她心里,他们死了。
俞婉转过身,往府里走去,徒留国君怔怔地杵在原地。
刚走了两步,俞婉顿下脚步。
国君眸子一亮。
俞婉转过头来,说:“活该。”
国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俞婉淡淡地弯了弯唇角:“不惜卖掉我娘换来的圣物,最后落在了我的手上,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不爽?”
快被噎成哑巴的国君:“……”
“我很爽。”俞婉点点头,开心地进府了。
早先她挺嫌弃这小东西,如今不了。
她决定对它好一点儿,毕竟这是她娘用名义上的姻缘换来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些曾经欺负过她娘的人气得跳脚却又拿她们娘俩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喜欢极了。
俞婉头也不回地进了府,路过花园时,对垂立在两侧的小厮吩咐道:“以后再有人冒充我外公,关门放狗。”
听了一耳朵的国君:“……”
恨不得原地爆炸的国君:“!!!”
人家是碰一鼻子灰,国君是碰了一盆子灰,他灰头土脸地坐上马车。
王內侍听说他过宫门而不入,就猜到他是来找大帝姬了,忙乘坐马车追了过来,刚下马车就看见一脸菜色的国君。
“这……这是怎么了?陛下?”他慌慌张张地迎上前去。
国君没说话,踩着木凳上了马车。
王內侍弃了自己那辆马车,壮着胆子跟着国君上了他老人家的。
国君正在气头上,没看见被自己随手扔地上的搓衣板儿,脚尖一绊跪倒了。
突然跪了一把搓衣板的国君:“……”
目睹国君跪了搓衣板儿的王內侍:“……”
回宫的路上,谁也没说话。
王內侍心道,您认错的态度很虔诚啊,连搓衣板儿都带上了,可人不在您跪啥呢?莫非还得偷偷练习下?
练习就练习,不用那么认真吧?瞧搓衣板儿都让您跪裂了。
作为一个忠心的奴才,王內侍觉着自己十分有必要为国君分忧。
国君回到寝宫,先去泡了个澡,回到屋子就发现自己的床榻上多了一个崭新的搓衣板。
铁的!
跪不断哒!
特别想掐死王內侍的国君:“……!!”
……
国君早先的担忧全都变成了事实。
他在寝宫屁股都没坐热,便有宫人禀报:“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是能直接进入他寝宫的女人,尽管这会子他不想见她,可人已经来了,他再拦也无济于事了。
他硬着头皮接见了皇后。
祭坛上的事,皇后已经听人说了,她的女儿犯了众怒,被国君押入大理寺了。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她女儿进了那里还能落个好下场吗?
皇后连往日的仪态都顾不上了,见到国君的面便哭开了:“陛下……你怎么那么狠心,问也不问我这个做娘的,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打入大牢了……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你就如此不顾念我们夫妻情分吗?”
在赫连家碰了钉子的国君,这会子心情不大妙,没法子像往常那样耐心地安抚皇后,他说道:“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我秉公处置而已。”
“她是你女儿!”
“她也是南诏的帝姬!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后被他的怒火震住了,夫妻多年,从未见他如此动怒过。
皇后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难以置信又仿佛早有预料,她怔怔地说道:“你去见过那个孩子了,是吗?”
国君没接话,他背过了身子。
皇后哽咽道:“你转过头来看着我,你是不是去见她了?自打她回来,我的雁儿就没一天好日子过,你竟然还跑去见她?你忘了老国师给她批的命,她是天煞孤星,若生在市井之家,只是克父克母克兄弟,而如若生在皇家,则会冲撞了整个南诏的气运。”
国君握了握拳:“老国师……许是批错命了。”
皇后难过地说道:“你的言外之意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才是天命福星,我的雁儿是天煞孤星吗?”
国君绝没这个意思,他只想说,那孩子或许也是个命好的。
都是他的骨肉,都是好的。
就在国君与皇后僵持不下之际,门外传来了宫人的声音。
“陛下,芸妃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