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你,那样忤逆朕,你要朕如何信你,如何信他?”
“……”
我看着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心里微微的发颤。当初那么难的时候,裴元丰都留在他身边,而即使在冷宫那样忤逆他,他也仍旧带裴元丰下江南,对他委以重任,为什么现在就不能信任?
还是,真的是因为我,让这对兄弟的信任已经消磨殆尽?
真的,是我的错吗?
想到这里,我坚定的抬起头:“皇上,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你的兄弟,不是吗?”
“……”
“当初在西山红叶寺外,连慕华,皇上都能放;莫铁衣他们刺杀刘毅大人,皇上也能赦,那么对齐王,皇上就不能网开一面,给彼此一个机会吗?”
“给彼此一个机会?”
他听到这句话,眼睛里闪过了一道光,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要朕,如何给他机会?”
我被他那样的目光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勉强正了正心神,说道:“我刚刚也一直在想,如果真的是齐王接管了讲武堂,如果他真的有心刺杀皇上,其实也真的不必等那么久,或许他们本身也出了一些问题,但更重要的一点是——”
“是什么?”
“是皇上对南方的态度。”
裴元灏仍旧平静的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但我知道,他一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年前申恭矣曾借机向他请求,增加江南一地的赋税,当时因为申柔刚刚产子,申家恩宠正隆,所以裴元灏答应了他,一开春,这项命令就已经下达了下去;这样一来,他之前在江南地区所做的努力几乎都快要白费了,南北融合几乎要成泡影,在南方的人眼里,他就是个朝令夕改,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
我想,如果刺客真的是裴元丰派来的,一定因为这件事触了他的线。
“其实,我想不仅仅是齐王,”我思量着,一边看着他的脸色,一边谨慎的说道:“江南税赋的事,原本就应该从长计议,皇上看呢?”
“……”
“申太傅要求增加江南一地的赋税,原本就不应该草率决定。”
“……”
“况且现在,六部的人都……皇上,现在命令才刚刚下达,还应该有机会可以——”
他没说话,只是一直沉默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嘴角勾起了一抹戏谑的弧度:“你是在跟朕暗示什么?”
“……!”看着他的眼神,我心里顿时一惊。
一直以来我跟他说话都很小心,不太过,也不屈从,但我差点就忘了,这件事与别不同,已经涉及到了朝中重臣,是影响到百官万民的国家大事,而且——还中间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牵涉到了后宫恩宠正隆的贵妃……
他说我在暗示什么……
我急忙偏过脸去避开了他的目光:“我没有。”
他从鼻子里呼出一声冷冷的笑意,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掰过去正视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我心中一喜,没想到他真的肯听:“那——”
“所以,你也应该帮朕。”
“帮?”我心里又是一阵疑惑,怎么帮?
可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伸手一把挽着我的身子往下一拉,我一下子被他压倒在地,身下厚厚的坐蓐虽然没有摔疼,但我一时间都被震呆了,而他已经俯下身来要吻我。
我急忙下意识的挣扎,却碰到了手上的伤,顿时发出一阵痛苦:“啊——”
我咬紧牙关,不断的摇着头躲避着他的吻:“不,不要!”
金车外,似乎喧哗声四起。
我顿时僵住了。
外面的人都能听到车里发出的声音!我和他过去的关系,原本就是一条很敏感的线,而他现在对我的态度,也几乎没有了避讳,现在车里发出这样的声音,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就算不去想,也知道!
别的人怎么看,我可以不管,但——
一想到人群中那个清瘦的身影,那双澄清的眼睛,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双眼睛从原本的温暖,到现在一点一点的染上寒霜,如同他的名字,轻寒——清寒,每一次看到,都让我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的痛。
我立刻拼命的挣扎起来:“不,不要——!”
【……】
他还在离我不过咫尺的地方,低喘着道:“青婴……”
“……”
“回来。”
“……”
“朕要你,回来!”
回来?
听到这两个字,我只觉得脑海里一震,顿时一片空白。
回来?他要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