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山洞的路程有多远,纪染很清楚,起码要走三四个小时才能到。
她难得安静下来,趴在傅辞后背上,脖颈稍稍抬着,没有贴近,目光正好能看清他俊逸侧脸和耳朵。
似乎是目光过于灼热。
傅辞神情微动,漫不经心地笑了下,“看什么?”
她不答,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还有很远。”
“怎么,担心我把你摔下来?”
他掂了掂,气定神闲道,“放心,背一辈子也不会累。”
纪染心口一跳,目光定定,却看不见他的正脸,面庞焦灼之气仅仅恍然。
他像在开玩笑,又不像。
纪染揣摩不出来什么,故作冷淡道,“别到时候说脚酸。”
“我体力很好。”
他微微偏头,狭长眸光闪着似有若无的暧昧,唇间语调缓慢而引诱,“以后会更好。”
她听不懂潜台词。
不过,通过傅辞的神情,也能看出来,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意思。
她转移话题,问道,“白翟深怎么跑了?”
“我用异能对付他。”
“异能......”纪染皱了皱眉,“他不像是个畏惧异能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就败了?”
白翟深这番袭击,下了很大功夫。
纪染能够猜到,他沉寂几个月驯服这群异兽,实属不易。
他很聪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从地球上拉拢人手,便利用异兽对付他们。
异兽生性凶猛很难掌控,白翟深有本事,连异兽都能驯服。
以后,会很麻烦。
不过,如今傅辞来了,她这边还有厉寒声等人,以多敌少,倘若对上白翟深,胜算很大。
傅辞道,“他看见我似乎很震惊,像是认识我。”
纪染恍然大悟。
是了,上一世,白翟深是见过傅辞的。
那时的傅辞,威名远扬,震慑一方,实力尚且能和白翟深相提并论。
或许,他潜意识里,是怕傅辞的。
难道,在她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白翟深为什么会死?是谁杀了他?
结合今天的事,纪染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上一世的白翟深,有可能就是傅辞杀死的。
那种对杀人凶手的潜意识畏惧,她何尝不懂?因而,当白翟深猝不及防看见傅辞时,他什么也没想,先逃了。
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傅辞,这个对他最大的威胁。
“你小心白翟深,我怀疑他会对你下手。”
“对我?”
傅辞有一丝疑惑,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纪染随便瞎扯了一个理由,“因为他眼里容不下任何强者。”
这个理由,还算有点说服力。
他嗤笑一声,不屑道,“就凭他?”
“应明泽和我说过航空基地的事情,白翟深必须为他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他活不了多久。”
如若不是今天着急去看纪染的情况,他没那么轻易放过白翟深。
这样的人,多活一天就是多一份威胁。
纪染默了默。
顿时想起来自己杀容微之前,也是这样的自信。
“何况,他伤了你。”傅辞眸色暗了暗,压抑住眼底的戾气,语调低沉,“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这是纪染第一次感觉到他如此强烈的杀意。
她顿了顿,胸腔情绪翻滚,连带着脸颊在发热。
半晌,别扭道,“他还伤了方牧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姓方的这么弱?”
“......”
队伍在前方匝道停下,休息十分钟再继续赶路。
纪染靠在树干上,拧开瓶盖喝水。
身侧走过来一个人,闻着香水味,她知道是谁,只是垂着眸子不曾看过去。
“纪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沈佳依仿佛见到多年老友般,语气感慨,脸上笑容淡淡。
“此话怎讲?”纪染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我以为,我会死在格城。”
她顿了顿,笑容带着些许苦涩,继续说下去,“你知道那场地震有多严重吗,我们去了后,还发生了二次余震,当时房屋坍塌下来,要不是傅辞帮我挡住横梁,或许,我早就死了。”
“他昏迷了整整四天,我不眠不休照顾他,没有吃的、没有药,我们连水都喝不起,如果不是地形巧妙,恐怕,丧尸早就撕碎了我和他。”
“你不知道他伤得有多严重吧?我告诉你。他被压在岩石下一天一夜,凭双手挖出自己,手指鲜血淋漓,两个月才完全恢复。脊背险些被砸断,你知道肋骨断了四根的感觉,我看着他疼得咬破唇,我什么也做不了。”
说到最后,她神情动容,眼眶里的泪在打转。
树影丛旁,沈佳依偏头看向纪染,微微一笑,长发披在肩上,柔美又好看。
她问,“你说,我陪他度过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他会喜欢上我吗?”
他会喜欢上我吗?
她竟然来问纪染这个问题。
可她眼眸定定,神情认真,安安静静等着纪染的回答,就好像,她说会就会一样。
或许是阳光太刺眼,纪染睫毛微微扇动,有些不自然得避开她的直视。
纪染没有回答,似乎在思索。
沈佳依自顾自笑了下,“会吧,毕竟我从来没有抛弃他。”
这句话,像根无形的针,一点一点刺破皮肉,扎进纪染的心脏,她甚至疼得弯了下腰。
直至身侧的沈佳依什么时候离开了,她才微微直了直腰。
一摸眼角,竟然有一滴泪。
“她来和你说什么?”
身旁响起傅辞的嗓音。
纪染吸了口气,眸子快速看向空中,应道,“随便聊聊。”
傅辞明显不信,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和她能聊什么?”
她沉默不语。
队伍重新出发。
纪染不让傅辞背她,倔强地走在最后面,步伐虽慢,但强忍着疼痛,也能走。
她执拗得像头倔驴。
傅辞捏住她的胳膊,咬牙道,“非要和我对着干是吧?”
两人动静不小,不少人频频回头看过来。
察觉到傅辞神情不对,卢井泽跑过来,试图缓和气氛,笑道,“要不找个担架抬一下吧?”
“不用。”
傅辞一口驳了他,冷冷看着纪染,最后问她一遍,“用不用我背?”
她挣脱开他的手,无声拒绝。
“好。”他冷笑一声,似乎在自嘲,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只剩下卢井泽尴尬的和纪染走在队伍最后面。
这个情况下,他也不好意思抛下她这么个伤员独自走,但是两人又不熟......
卢井泽一向觉得自己是社牛,此时面对神情冷淡的纪染,却找不出话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