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英秀远远地仰着脸儿对着它,默默地念了一句:“收!”
酒壶不见了。
姜英秀的心怦怦直跳,越跳越快,越跳越猛。她极力劝诫自己不要笑,不要笑,然而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向上弯起来。
心情愉快地将凳子放回原处,将碗架子门关好。又四处瞄了瞄,看确实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姜英秀放心地回到了饭桌边上。有几分心不在焉地跟姜家众人一起,吃了顿食不知味的早饭。
姜家的早饭质量真心不咋样,数量倒还过得去。
地桌和炕桌上,都摆着一大盆黑乎乎的杂面窝窝头、一大盆黄中带绿的苞米面粥、一大盆带皮的烀土豆儿,配两碟子咸菜丝。
咸菜丝就是用大粒盐腌咸了的芥菜疙瘩切成了丝。
杂合面的窝窝头,是用黄米面,苞米面,高粱面和荞麦面混合在一起,发酵以后蒸的。不知是不是麸皮和草籽儿之类的杂质含量太多了的缘故,看起来黑乎乎的,有点像陈放多年了的农家地瓜干那个颜色。
如果完全不考虑那种粗涩得拉嗓子的质感,有点苦涩、又微微带点酸臭的味道,单纯从营养学上讲,这几样杂粮,其实都算是好东西。至少在后世的超市里,还都卖得不便宜呢。
这年头儿,一方面是技术发展不到位,另一方面也是粮食产量太低,还刚刚经过几年自然灾害,口粮金贵。
这就导致人们磨面的时候,苞米棒子是连里面的芯子带外面的皮子都一起磨碎了的。而大黄米、高粱米和荞麦的糠皮,以及那些混在粮食里的草籽,也是要和粮食一起磨碎了的,一丁点儿都不能浪费。
就这样磨出来的苞米面,还不能直接煮成苞米面粥,还得混上绿油油的、口感粗涩的各种野菜。
桦树林公社在整个黑瞎子岭地区,其实都算是条件相对比较好的。杨树沟村十二大队,又算是几个大队里面排名靠前的。毕竟这里是个半山区,既有田地,又有山林。除了种粮食之外,还可以靠山吃山么。
听说有些外省地方,甚至连野菜都没得吃。混在苞米面粥里一起熬煮的,干脆就是杨树叶子、柳树叶子,水葫芦叶子什么的……
这种饭食的味道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姜英秀穿越过来之后,第一回吃到这种苞米面粥,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然而,好在她性情还算坚韧。最终为了不露馅,还是勉强自己囫囵吞下去了。野菜叶子刮过喉咙的时候,她真是用了绝大的意志力,才勉强压下了翻滚的胃液和胆汁。
而沈氏特意偷偷摸摸留给她的又冷又硬的窝窝头,真是让她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做“砸死驴”,差点儿没把牙给崩了!最后还是泡了大半碗开水,才把那个“铁疙瘩”给一点一点攻克了。
老实说,这种破玩意儿,喂上辈子她家附近的流浪狗,都得被狗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