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旧宅的大门是拴着的,大门口正对着的墙上挂了一个蒜辫子。
这是崔六九跟姜英秀说好的暗号之一。
一根蒜辫子,说明家里有人,而且崔六九今天会一直在。
如果这个蒜辫子改成红辣椒,就说明家里没人在。
如果蒜辫子改成老玉米,就说明家里有外人,而崔六九虽然也在,但是停留不久,很快就会走。
……
姜英秀懒得敲门,动作轻盈地翻过了矮矮的泥巴墙,像一片树叶一样“飘落”进了院子里。
院子扫得干干净净,积雪和泥土沙尘也都运了出去,整个地面都拾掇得平平整整,还铺上了碎砖石。
柴火垛也跟老姜家似的,拾掇得整整齐齐。
嗯,上回来的时候,这院子里还乱七八糟的呢。崔六九这娃,还真是越来越勤快了。
姜英秀正暗自感叹,就听到崔六九的声音,噼里啪啦一大串儿,很显然在对人指手画脚:
“四眼儿,那个角儿没擦干净,你仔细点儿行不行?咋老能让我挑出来需要返工的地方涅!”
“棒槌,那个破玩意能不能收起来?搁那摆着,瞅着就闹心!”
“山胖头,那个花布的颜色太艳了吧,赶紧换一块换一块!咱们老大喜欢素净的。”
“二蛋,你去把大锅里水烧上,水开了别忘了把暖壶灌上!锅里也得留点儿,待会儿看万一老大要用。”
紧接着还有一些回应、反驳和开玩笑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响起来,崔六九回的也嘎巴利落脆。
“六哥,这地方好像擦不掉,我都擦了三四遍了!”
“擦不掉那你拿那个铲子咔哧咔哧,咋那么一根筋涅!”
“六哥,你咋恁么服气她一个丫头片子呢?该不是相中人家了吧?”
“滚几把蛋!老大的年龄在那摆着呢,你六哥我又不是牲口!你六哥我呀,就佩服有本事的人!咱们老大那功夫,你是没见过。要不然你得比我还服气呢。就你这样的,十个捆在一起都不是个儿!”
“六哥你说的咋那么邪乎呢?那丫头片子的年龄在那里摆着呢,就算她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到现在才多少年?她就算有点儿功夫,还能有那么厉害?”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大的功夫哪里学来的我是不知道,可是我见过老大用啊!
仓房里头那个大石碾子你看见没?那是老大放那的。上头那个碾磙子,老大就用了一只手,从大门外头一直拎到那儿。”
“真的假的?”
“不能吧!”
“那不可能!六哥你就忽悠我吧!”
“六哥你这就不厚道了啊!她那么大一个小丫头,胳膊还没有擀面杖粗,能拎动那个碾磙子?我两只手都抱不动那么远!”
“我忽悠你们噶蛤?要不是咱们的交情在这个份上,我才不跟你们说这个呢。
老大压根儿就不乐意让别人议论她。
这些事儿你们知道了,也得装不知道、没注意、没发现,啥都不知道就最好。”
“……”
“六哥,你咋知道老大喜欢素净的呢?我咋没发现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