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碟子切成两半的、腌得冒油的咸鸭蛋,一碟子清炒芥菜丝,一碟子盐青毛豆,一碟子水煮花生。
姜大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韭菜盒子其实已经很好吃了,不过这毛豆和花生,可是他打小儿就最爱吃的两道小菜了。
姜老爷子招呼他:
“老三过来啦!没吃饭呢?来过来坐下,正好今儿个你娘煮了花生和毛豆,咱们爷俩喝两盅!”
姜老太太瞬间撂了脸子:
“喝什么喝,你看他那个没出息样儿!也不说给你这当爹的打两斤酒,自己就好意思大嘴嘛哈地喝你的?那酒他奔肋巴缝儿往下咽哪?”
夹枪带棒地怼搡了姜老爷子一顿,其实句句都在指责姜大地。怼搡完老伴儿,姜老太太又板着脸,转向了这个自己最不待见的儿子:
“老三哪,你这是噶蛤来了?咋地?你媳妇儿没给你做晚上饭么?”
姜老三嗫嚅着把韭菜盒子放到了炕桌上:
“今儿个家里头烙了盒子,四丫头张罗地,我觉着这个味儿还怪好的哩,就想给你们端点儿来。”
然后看了看小桌,菜式虽然挺丰富也水准挺高,但是那量也就是三个人的量。于是就跟姜老爷子推辞道:
“内个啥,爹,我已经吃过了。”
这下可好,这句话一出口,姜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刚刚还只是多云转阴,这会儿一听了这话,直接就进化了,改成暴风骤雨了。
“行啊老三,你这是自己不吃剩下,压根儿都想不起来你爹你娘是吧?我是穷不起了么?吃你那剩饭碗子?”
姜大地低着头,小声辩解了两句:
“这不是剩下来的。
我们到家了四丫头直接就摆了桌子,让我们吃饭来着。
我以为她给这边送了,结果一问,发现她只是留出来了一碗,还没送过来呢。
我说了她两句,稍微耽误了点儿功夫,然后就直接送过来了。”
姜老太太还想再说点啥,一张嘴,就听到姜老爷子似乎有几分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缓缓地问道:
“四丫头跳级的事儿,咋样了啊?”
不过,当了几十年的夫妻,姜老太太敏锐地听出来了姜老爷子那貌似沉稳的腔调里头的一丝紧张。
“啊?”
姜大地有几分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到姜老爷子热切的眼神,不由得更加惶恐:
“四丫头没提,我也就没问……”
姜老太太瞬间就找到了突破口:
“你瞅瞅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你爹问你点啥你都不知道!你还能知道啥?你是不是就认得你那好媳妇儿?”
姜大地的脸颊涨红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大女儿的了解太少了。面对姜老太太一串接一串的指责,他索性垂下了头,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只是心里头的感觉很复杂。有的时候被骂得狠了,难免有几分怀疑,自己真的是姜老太太亲生的吗?
姜老太太确实脾气很大,很爱骂人,但是,大哥和五弟,就很少挨骂。挨骂挨得最多的,好像只有自己和四弟。二哥有时候也会被说上两句,但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