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柳这块盐碱地,硬生生地把我们老姜家的好种子都给淹了!”
他心里面明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却也不敢为媳妇儿辩解。
沈春柳刚嫁过来的时候,娘亲找茬,他也曾经试图维护过沈春柳,然而当初他还只说了一句:“娘,你是不是误会了,春柳她不是这样式儿的人……”
还没等把话说完,就被姜老太太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直骂得他脸都紫了,姜老太太都没有停下,还被他“气病了”一场。
后来他就再也不敢为媳妇儿说什么了,他知道,他越护着媳妇儿,姜老太太就会越来劲。搞不好,还会“生病”。
亲娘惹不起,那就只好让媳妇儿忍着了。
忍着、忍着、再忍着,多少年过去了,他和媳妇儿,几乎都习惯了这种日子。
直到分家后,才觉得好像天上透亮了,能喘过气儿来了。
现在呀,媳妇儿脸上有肉了,也经常带笑了,模样都白净了不少,那眉梢眼角的,还恢复了几分年轻时候的味道。
几个黄毛丫头,原来头发都跟稻草似的,现在一个个地,头发都黑油油、滑溜溜地了。
那黄豆芽似的小身板儿,现在也蹿个儿了,也有肉儿了。
后来媳妇儿还又怀上了一胎,还给他生了小蛋子,让他有后了!
这些变化,全都是分家以后,才变得越来越明显的。
而分家以后最大的变化是啥?不就是四丫头当家了吗?
若说自己当家和四丫头当家有啥区别,其实归根到底,无非就是,自己个儿当家的时候,不管什么好处,都优先可着老太太的意思安排;而四丫头当家的时候,不管什么好处,都优先可着自己家这几口人安排。
姜大地心里,简直就像是有一口锅,满满一锅都是沸腾的油,翻滚不休。
兹拉兹拉地响着,烫得他心慌意乱。
他知道四丫头频频看他,是什么意思。
四丫头当家的事情,对外面是没有公布过的。只有三房的人自己知道。
四丫头看着他,其实不是在求他庇护,而是在看他能不能为三房一家子遮风挡雨,能不能担当得起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他当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可是,姜老太太那是生他养他的亲娘!
她怀胎十月生下他,给了他生命,又辛辛苦苦地将他养大成人,他不能做个把亲娘气死的逆子!
他宁可自己吃苦受罪,也不愿娘亲伤心难过,更别说让娘亲因为他而伤了身体!
他不能不孝!
然而,四丫头得了老师的推荐,能到国营饭店里头去当个学徒,做个临时工,赚一份临时工的工钱,这几乎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他娘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他?
非得让他的四丫头,把这个好事儿,让给三丫头?
二嫂平时不是对春柳儿挺好的吗?
二哥平时对自己也还算不错了。
可这会儿,二哥二嫂怎么不出来推拒了呢?
哪怕只是谦让一下也好啊!自己顺着台阶也能下的来!
可是他们却不知为了什么,迟迟不肯开口,只在旁边看着亲娘逼迫自己,愣是能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