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多天,姜英秀都是在深深的煎熬之中度过的。
吃不香,睡不甜,如果不进入空间,甚至夜不能寐。躺在床上也只能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眼前却一幕幕地浮现出电影《唐山大地震》里一帧一帧的镜头。
姜英秀被深深的悲伤、痛苦、懊悔、自责等等负面情绪包围了。
长久以来,她一直关注的,都是自己的感受。
上辈子她一心一意追求她的“艺术家”的日子,追求舒适自在的生活,追求美食、美景和美人儿,还有美丽动人的珠宝玉石。
这辈子,自打重生以来,她一直想着的,都是怎么保证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能够过得舒服自在。
不说跟上辈子一样好,至少要保证充分的自由度,让她能够继续在艺术的道路上上下求索,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如何改变他人的命运、或曰际遇。
然而此时此刻,只能直面这样的恶果——
她从未考虑过的难题,就这样赤裸裸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而她对那么多人的悲剧,无能为力。
甚至,让她亲临现场去做一个志愿者,她都做不到。让她为了避免那么多人的悲剧,而舍弃自己平静舒适的生活,甚至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她同样做不到。
而这种无能为力,却又加剧了她的痛苦。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她深深滴体会到了自己是一朵温室里的娇弱兰花的属性。
面对哪怕一点点风雨,自己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虽然有空间在手,虽然能够预知未来的很多事,但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灾难发生……
姜英秀被这种痛苦折磨得几乎要抑郁了。
她开始暴瘦。
之前这丫头原本身材就不胖,面容虽然略带几分婴儿肥,但是整体看起来,还是十分苗条清秀的。
然而短短的几十天里,姜英秀的身体突然开始莫名其妙地消瘦。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成了一副骨头架子。
只在骨头架子外面,蒙着一层有点儿逛逛荡荡的、惨白惨白、松松垮垮的皮肤。
看着就那么吓人。
害得从家里人到整个杨树沟子村的村民社员们,都以为她是得了什么怪病。
姜大地还到处跟人宣扬,说这孩子忤逆不孝,这怕是遭了天谴了!
两个妹妹和小伙伴们的魔鬼训练营,都为之暂停了一天,几个人都不顾姜英秀的反对,硬要驾着她去省会的大医院检查检查。
姜英秀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暖心,不过她还是拒绝了去检查。
很淡定地说道:
“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
这是练功练出来的,过一段时间,等我把这一层功夫练到位了,就会恢复正常了。根本就不是病!
还有,今天的卷子你们是不是都没做?谁也别想偷懒啊!谁要是做不完卷子,今天晚上的好吃的,就只能我吃着,你们看着啦!”
几个人见姜英秀这么淡定,方才半信半疑地开始做卷子了。做的时候也难免有些分心,题目都错了好几道。
姜英秀见他们这样不放心,干脆自我证明了一下:
随随便便地拎起一张板凳,用青筋毕露看着像是两根鸡爪子的双手,轻轻松松地徒手掰开:
“诺,看我的力气,还是这么大,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你们都别给我瞎操心啦!
赶紧收收心,把心思都用到学习上来!
你们别跟我比,我是准备考艺术生的,分数不用跟你们一样高!”
几句话说完,还是平时的语气,而且眼看着姜英秀轻轻松松地徒手掰开一个松木板凳,连大气都没有喘一声,几个人顿时相信了姜英秀对自己身体状况的解释,也算是放下了点心。
不过雷爱国还是坚持给姜英秀把了脉:
“这脉象,怎么有点思虑过度、郁结于心呢?”
姜英秀笑骂道:
“还不是你们几个货,一天天的都不知道抓紧学习,心思都不知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么简单的题也能错!
你看看,这张卷子,这两道大题,你们五个人,五个都做错了!
五个人呀!一个对的都没有!
就这水平,我能不上火吗?”
雷爱国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六丫和八丫也都跟着羞红了脸,另外两个小伙子也无声无息地拿走了自己的卷子,重新琢磨起来。
姜英秀默默地看了看被糊弄过去的几个娃,心中哀叹一声,转身去了外屋地。
她得给几个娃做点好吃的,天天这么紧张的学习,营养跟不上怎么能行呢?
来个小鸡炖蘑菇吧,这两天下雨了,小寒山上出来了好多蘑菇,前两天九丫和七宝去捡回来好大一篓呢。
这种新鲜蘑菇最为鲜嫩爽滑,用来做小鸡炖蘑菇,又好吃又简单。
还可以再来个排骨炖豆角。也是炖菜,汤汤水水、热热乎乎的,吃着准保能出一身汗,身体那个通透自在!
堪比三伏天吃井水冰镇过的西瓜,或者喝上热气腾腾的绿茶了!
嗯,再来个干炸小黄鱼,多弄点小黄花鱼,一次多炸点,吃饭的时候端一盘子出来,剩下的都放在坛子里头,给两个妹妹屋里放上一坛子。
她们要是半夜学习饿了,也可以吃着炸鱼,就着馒头片,自己给自己加点餐。
除了这几样,再蒸点南瓜、土豆、地瓜、高粱米饭、窝窝头,贴点苞米面儿大饼子,然后再拌个凉菜,打几个鸡蛋来个甩袖汤,这就齐活了!
甩袖汤里还可以打几个荷包蛋!
姜英秀发现,她越是做这些细节的事情,似乎就越能暂时地忘掉她无能为力的巨大悲剧。
这一点让她对厨艺格外热衷起来。
甚至把一直盯着几个小伙伴和两个妹妹刷题的严厉表情都收了起来,颇有几分沉迷地天天琢磨着怎么给几个小家伙加餐。
嗯,除了正在备考的这几只,还有几个小的呢。
偶尔来蹭饭的六宝,默默不作声只喜欢低头狂吃的七宝,还有摔倒了也不喊疼,没事就喜欢嘿嘿笑的九丫,姜英秀想想这几个小的,就忍不住心头有几分柔软。
她想了想,虽然之前的伙食已经够了,还是再给几个娃娃再来一份娃娃餐吧——嗯,就做个鸡蛋羹好了。
这个又软嫩又好吸收,营养丰富不说,味道也还不错,几个娃应该能爱吃。
姜英秀把晚饭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阵忙碌过后,悲伤的情绪就又涌上了心头。
不过今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日子,等到晚饭后,一向不怎么跟姜英秀亲近的七宝找了过来,死活非得要姜英秀抱着他到房顶上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