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她与阿彻大婚的第五年,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独坐在门栏上等到了子时也未曾等到阿彻的到来。身边的宫婢要她早些休息,可是她还是不死心,眼巴巴的望着外面。脑海中一遍遍的浮现出当年白衣道袍的仙人说的那句:他会负你,你也愿?
她轻轻的叹息了一下,抚平了裙摆,右手在腰间探了探,这才发现此时自己已经是这大汉朝的皇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宫中纵马飞扬的侯府贵女。原本准备扬鞭惩罚这多嘴的宫婢,便只能就此作罢。
刚与阿彻成亲之时,他对她十分好,好到她觉得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嫁给他。每每同母亲提及阿彻的时候,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女儿家娇媚的绯红。
成亲的第二年,阿彻怕我呆在宫中烦闷,只要有机会就将我带到宫外玩耍,即使是没有带上她,回来的时候总会为她带一些别出心裁的礼物。她看着那个只对她一个人温柔的阿彻,心里宛若灌了香蜜。
成亲的第三年,皇叔父的病越发严重了,阿彻作为太子,虽年纪尚轻,却也不得不将这天下大任挑在了肩上。以至于她在这一整年都很少见到他,虽然阿彻也会时常命人给她带些礼物,但是她想告诉他,自己要的不过是见他一面罢了。
成亲的第四年,皇叔父病逝,阿彻顺理成章荣登大宝,成了汉室的第七位君王,看着他黄袍加身,俾睨天下的气势,谁能知道这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也是她陈阿娇的夫君。但是成为皇帝的唯一弊端,就是那后宫里的三千佳丽,这已经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是一群下贱的歌姬奴仆,为何能和她一起伺候阿彻?
成亲的第五年,阿彻实在是太忙了,忙到没有机会踏进这阿房宫一次,她已经不记得阿彻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了,宫婢们偶尔会在背后说一些不中听的话,都被她施以酷刑。她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宫婢,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阿彻应该是喜欢她这样的天真率性吧,当年他同样看到自己鞭挞宫婢,却心里只关心自己是不是受了委屈。
看着高悬的明月,她知道,阿彻今晚是不会来了。
“你去打听一下,今晚陛下在哪儿!?”陈阿娇对刚才准备出手教训的沐沐吩咐道。
沐沐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慌忙从她身边逃开了。
陈阿娇心里觉得好笑:应该这丫头也和她一样不招人喜欢吧,要不然怎么会把她安排到自己这儿来?
沐沐许久都没有回来,陈阿娇只觉得心中越发烦闷,这种寂静的夜晚,她再也不想忍受了。
人一旦尝到了甜,便更加厌恶苦。此时的陈阿娇只觉得深处人间炼狱。这偌大的‘阿房宫’就仿佛一座牢笼。
她从箱子里找出了许久不曾见光的马鞭,望了望窗外的明月,苦涩一笑后踏出了‘阿房宫’。
“你要去哪儿?”屋顶上那道白色的身影又出现了。
这五年来,他总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两个人。
“自然是去找他。”陈阿娇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
“找到了又能如何?”男人已经不似之前的短发模样,乌黑的长发随着晚风飘动着。
陈阿娇加快了脚步,气势汹汹,就连一旁的宫人都只能退避三舍。
“自然是问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金珸却笑了笑,道:
“自古以来,男子薄情,女子薄命。你说他为什么不来看你?”
陈阿娇暴怒,原本惴惴不安的心越发难以控制,她飞奔似的朝着光华殿跑去。
还不等她进入未央宫的大门,便已经被一众奴才拦在了外面。
“启禀皇后娘娘,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
“滚开。”陈阿娇向来不吃这一套,委屈了自己这么久,哪里还肯退让半分。直接抽出腰间的长鞭,‘啪’得一声抽打在宫人的身上。
或许是太久没有用鞭子了,以至于手中力道没了轻重,直接将这宫人给打晕了过去。其余的宫人自然更是退避三舍,只有个眼尖的,在陈阿娇进门的那一刻便去通知刘彻了。
金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小声耳语道:
“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都要替侯府想想,替你母亲想想。”
陈阿娇还未明白他话中含义,便被急匆匆赶来的人吸引了目光。
“你在做什么!?”呵斥声将陈阿娇从怒火中惊醒。
她望着许久未见的人儿,说不出的思念尽数涌动着。
“阿彻......”
“放肆。”温怒的声音透露出他现在的不满。
“陛下。”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金珸,老老实实的跪下参拜。
刘彻瞥了一眼被打晕的宫人,以及眼前这个飞扬跋扈的女人,眉头紧蹙,质问道:
“皇后这么晚不在自己宫里休息,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今天,今天是.......”他终究是忘记了。
“朕现在很忙,没时间与皇后玩乐。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宫。”
她一想到自己即将又被关进那个牢笼,开始便的慌乱起来,连连求饶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让我陪着你好吗?就像以前一样。”
看着如此卑微的陈阿娇,哪里有半分刚才打人时的凌厉,刘彻的心好似软了下来。
“你今晚先回去,明日朕便去看你。”
陈阿娇原本是不愿意的,她好不容易才跑过来的,怎么甘心又被轻而易举的打发回去。可是看着刘彻阴沉的脸,她只能选择隐忍。她不愿他因为自己而不开心。
“啪。”
阿彻的寝宫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好像是谁打碎了花瓶之类的器皿。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陈阿娇立马问到了一股非比寻常的味道。
金珸暗自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可是她是陈阿娇啊,自然不是一个委曲求全的人,她仰着头质问道:
“这就是你不让我进去的理由?”
刘彻只觉得烦闷,好不容易就要将人送走了,偏偏这时候花瓶碎了。只是他如今可是天子,难不成还畏惧一个女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