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奚坐在马背上,频频地回头望来,每每对上卫洛瞪视的双眼,他便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那白晃晃的牙齿反着光,显得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可恶,令得卫洛一看就特别恼火。
夜已深了,众人还要回到车队中交差,因此是策马奔行。不一会功夫卫洛便回到了眉大家所住的院落,回到了高轶分配给她的房间中。当她躺到铺了厚厚干草的石头床上时,还有点精神恍惚。
一夜无梦。
卫洛是在一片吵嚷声中清醒的。她刚一睁开眼,便听得成奚愤怒之极的吼声传来,“卫洛小儿是我中意之人,岂能赠予他人?”
什么?
卫洛大惊,她腾地坐直身子,三下并两下地套上深衣,穿上草鞋,急急地向门口走去。
成奚的吼声刚落,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传来,“你成奚何人也?泾陵公子何人也?咄!来人!将此厮给我看好了!”
“诺!”
两声应诺声中,便是成奚地挣扎声,怒吼声。卫洛这时已走到了门口,她伸手按在激烈跳动的胸口上,慢慢地蹲下身,透过门缝向外面看去。
外面的泥土地上,赫然站着十数名剑师。这些剑师全是麻衣赤足之人,卫洛一个也不识。最后面的三个剑师紧紧地按着挣扎不已的成奚。
在剑师们的前面,是十数个侍女,这些侍女手中捧着陶盆,毛巾,绸缎做成的深衣,玉带等物,正整齐地站在她的门外侯着。
而在侍女和剑师们的中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他下巴上留着浅浅的胡须,方形脸,看人时的表情里带着笑意,显得十分和善的样子。这人正是车队的主管事楼句。
此时此刻,楼句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那绷长的脸上也不见了和善,有的只是一副冷漠和阴沉。
他冷着脸盯着成奚,厌恶地喝道:“成奚,一黑丑小儿,怎值得你用心至此?”
成奚张嘴正在回话,楼句皱眉低喝,“堵上他的嘴!”
“诺。”
按着成奚的一个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塞到了成奚的嘴里。
楼句大步走到他面前,沉着脸说道:“成奚,一又黑又瘦的小儿怎值你如此?咄,此番事了,你自离去可也!”
他说到这里,有点圆的脸孔上显出了几分善意,人也长叹一声,颇有点语重声长地说道:“泾陵公子何许人也?纵使晋侯也不会对他高声。如此尊贵的人物,能对一不起眼的小儿说一声‘甚善’,实是难得之极!眉主欲把此小儿奉给泾陵公子也是由此之故。成奚,你担心甚么?难不成泾陵公子那样的人物,还会对你的黑瘦小儿动心不成?他此番去了泾陵公子府,终是自由之身。你若有心,还是可以得到小儿的。”
也许是楼句的话起了作用,渐渐的,成奚已不再挣扎。楼句见他脸色和缓了,挥了挥手,示意那三人把他押走带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