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各位贵人全部落塌后,卫洛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泾陵公子带来的食客贤士剑客们,也全部落塌了。
终于找到组织了。
卫洛欢喜地松了一口气,她所站的地方虽然是角落,可是所有的宫女侍仆,都是从角落里进出的,他们一个个端着木盒在她面前经过时,害得她老得向墙壁上挤,实在不舒服。
卫洛悄手悄脚地来到左侧第九排处,轻手轻脚地找了一个空塌,然后坐下。当她坐下时,那些剑客食客都回头瞟了她一眼,同时目露不屑之色——他们已经知道了,眼前这小儿便是新晋的三等食客,凭媚上之术而幸进的。
晋侯打量了一眼济济一堂的贵人,持起四方青樽,慢慢站起来,他把四方青樽朝着众人一晃,操着沙哑疲惫的声音说道:“今我公子泾陵,大败秦卒,割得城池六座,扬我晋人军威而回。此番宴饮,便是为他接风洗尘。”说到这里,他把酒高高举起,右袖微挡,仰头一饮而尽后说道:“饮胜!”
众贵人同时举起几上酒,同时一饮而尽。
晋侯把酒樽放下,他浑黄的双眼无神地打量着众臣,又开口道:“今我国威得扬,已遍告诸侯,上表周天子。少日,各国使者将前来庆贺,齐之稷下宫,楚之诸子台,都派名贤前来。天下剑者,纷纷进入新田。如此之威,始于公子泾陵,诸位且庆——”
在晋侯沙哑着嗓子说出‘诸位且庆—’后,众贵人齐刷刷地从几上站起,手持已被旁边的宫女重新满上的酒樽,转向泾陵公子,同时朗声叫道:“臣等庆公子得扬晋威——”
整齐的朗唱声,在大殿中不断地回荡,回荡。
泾陵公子哈哈一笑,他举起几上的酒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同庆!”
说罢,他右袖微挡,左手高抬,仰头把樽中酒一饮而尽。
待泾陵公子喝过这酒后,晋侯笑了笑,他的脸实在太没有光泽,纵使笑着,也给人一种枯稿晦暗的感觉。
笑过后,晋侯持起重新满上的酒樽,转向泾陵公子说道:“八儿此次之功,父侯已以太子之位为赐。然,此功甚大,父侯还有赏!”
晋侯说到这里,泾陵公子的眉心跳了跳,卫洛望见他微抿的嘴,便知道他的心中已生警惕,不由有点好奇地想道:赏?赏什么?
事实上,如卫洛这般好奇的,并不止是她一人,整个大殿中,本来还在叽叽喳喳私议不休的众人,同时安静下来。他们昂起头,专注地看着主位上那一对父子。
晋侯咳嗽一声,沙哑疲惫地笑道:“我儿已冠数年,早应该娶妻生儿了。奈何三年前楚王作主所许越侯之女,却在联姻路上,于楚地被匪人所害。越姬一死,我儿便蹉跎至今,楚王念我儿对越姬情深一片,特再向越侯请婚。”
晋侯的声音并不响,不但不响,而且中气不足,给人有气无力的感觉。不过这大殿中回音甚好,在一片安静中,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楚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里。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
卫洛昂着头,瞪大滚圆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主座上的这对父子。一直以来,刻在她心中的迷,这时终于有了一些解答了。
她望着台上泾陵公子微笑的,温和的俊脸,一时之间是百感交集,半响都脑中空空如也。
主席上,晋侯的声音还在沙哑无力地响起,“此次楚王所嫁之越女,乃越侯最宠爱的嫡公主,身份远贵于前越姬。我儿定当满意。”
他说到这里,双手一合,“啪啪啪——”鼓起掌来。
随着他清脆地掌声传出,一个盛装华服,头上珠玉垂满,小脸蛋上涂满了白粉的少女在四个侍婢的筹拥下,低头走了出来,她那粉红色的裙摆,拖得长长的,裙摆上珠光闪闪,金光耀眼,竟是镶满了黄金和珍珠宝玉。
那越嫡公主小步来到泾陵公子和晋侯面前,冲着两人盈盈一福后,以一口尾音绵绵的越地晋语曼声说道:“妾身见过君侯,见过太子。”
卫洛昂着头,杏眼睁得老大,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这个越嫡公主。盯了一会这个头戴沉重繁琐的珠玉凤冠,脸上白粉涂得厚厚,都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越之嫡公主,卫洛转过头看向了公子泾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