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地注目中,公子离站了起来。他转向众人,双手一叉,微黑的脸孔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来,“既如此,那不离开口了。”
他严肃地盯向众人,目光扫过义信君和卫洛时,一不小心便凝住了。不一会他才猛然移开视线。
他这个动作,一殿之人人人可以看到。顿时,一阵小小地哧笑声传来。不过虽然有哧笑声,众人的表情还是不以为意的。因为这里就没有一个见色不动心的圣人!
公子离清咳一声,才恢复了严肃。他声音朗朗地问道:“就以义信君说事!诸君以为,成就功名,令四海敬仰,其才自天授,命自天授,还是奋发所得?”
他是说,像义信君那样出身卑贱而成就功名的,他的成功是上天早就注定的,还是努力才得到的?
这时的人,不论是什么身份,最难堵的便是天下攘攘之口。义信君刚坦白自己出身童男,公子离便以此发问。对时人来说,他这个发问,一点恶意也没有,纯是就事论事。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议论声中,公子离又看向卫洛和义信君。再一次凝住后,他好半天才清咳一声,向着卫洛沉声问道:“刚才义信君曾言,他卑贱之时,姬曾以伊尹相劝!不离想问,姬是精通命相,学达天人,在他卑贱之时便看到他的不凡,还是随口道来?”
他第一个问难,是向所有人开口的。这第二个问难,却只是针对卫洛一人。按照规则,在众人思考第一问的时候,卫洛应该先回答他的问话。
当下,所有人都转眼看向了卫洛。
卫洛缓缓站起。
她这一站起,坐在后面的贤士剑客终于看到她的真容了。
众人眼睛一亮,人人露出目眩神迷的表情来。
本来有些贤士,还因公子不离居然问难一个妇人而生不满,现在看到她这么白衣婷婷,茕茕如月的模样,都是一醉:如此绝代佳人,是该多问难问难啊!
卫洛对上一殿眈眈盯视的目光,淡淡一笑。
她这一笑,极清贵高华,浑不若一个普通妇人。顿时,众人也不由自主地严肃了二分。
卫洛含着浅笑,声音清悦地回道:“义信君双眉如剑,眼藏机锋,鼻高通达。其面目,本寓人间富贵!当日之言,妾是据相说事。”
她这番话,令得众人十分关注,命相之说,自古便是玄秘,通达者极为罕见。她在这里大谈自己相命之事,使得满殿之人都有了好奇心。
她说到这里,目光盈盈转去,绝美的小脸上光芒毕露。一直避而不见的公子泾陵无意中一瞟,目光便凝住了。
感觉到他的目光,卫洛的笑容冷了三分,她突然语调一转,声音高昂了二分,“妾以为,这世间事皆如命理,虽玄奥莫测,然细细品之,规则处处皆在。昔日商纣,败尽家国江山,却不知是女色所误,还是他自身昏愦无能所致?早在妲已未至时,他便设酒池肉林,令得宫女壮男在其中裸身相戏!此等事,难不成是明君所为?”
她朗朗地说到这里,在一殿的诧异中,略略一顿,说道:“为明君者,只需令臣下各守其位,各忠其职!财赋出入,列军排阵,应对诸国,处理争斗,自有专事之臣。而统率群臣,协调内外,责之丞相!”
她声音一冷道:“祸国之后,责之妇人,此昏愦之君所为!主上稍事休息,便诸事不谐,实是职责不明,群臣束手之错!”
她掷地有声地说到这里,忽然一笑,加上一句,“妇人贤德有才,便骂其为妖,以掩饰自身无能!这种人亦称丈夫?真真可笑也,可叹也!可悲也!”
她朗朗地说到这里后,冷冷一笑,施施然坐下。
她本来是说着面目的,可是话风一转,便扯到女色祸国的事上去了。
她这一番话,言词滔滔,掷地有声!
她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杀气十足!
她所说的话,实是时人闻所末闻,一时之间,众人都沉默起来。
泾陵公子怔怔地看着她,他自然听出来了,卫洛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耻笑他,指责他!也指责了他的臣下们无能。
他突然发现,卫洛这一席话,仔细想来却是句句是理!他竟然想不出这话荒谬的地方。
她说要使臣下各守其位,各司其职,还说协调群臣,应该交由丞相。这话,思之也有几分道理。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沉默起来。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聪明人,他们都听出来了,眼前这个绝美的妇人,是在为自己开脱,是在替被骂了几百年的妖妇妲已分辩!
每一个人都想大骂一声她所说的话太过荒谬,商纣灭亡,自是因为妖妇为祸,她怎么可以反骂商纣无能昏庸?在那里言辞滔滔,说什么女色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