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泾陵府。
泾陵公子静静地跪坐在塌上,俊美威严的脸,在看到大步跨入的来人时,一抹喜色一晃而过。
来人是一个贤士,三十来岁,脸色苍白,嘴唇上留着两抹小胡子。
他大步走到公子泾陵的身前,深深一礼,朗声说道:“见过公子。”
“起。”
“然。”
公子泾陵微微倾身,盯视着他,问道:“此番在齐,可有所见,可有所闻?”
贤士朝公子泾陵双手一叉,赞叹地说道:“公子诚神人也。”
这赞美的话一出,公子泾陵俊美的脸上,瞬时闪过一抹光亮,这光亮一出,他俊美的脸上,瞬时耀眼了几分。只是这抹光亮中,又包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阴寒。
他盯着来人,道:“详细说来。”
“诺!”
贤士应过后,在一侧的塌几上坐下。直到侍婢给他上好酒水,他才沉稳地说道:“知我要奉上两城,义信君特意在书房中召见。当时房中,一共有七个齐人在。这七个齐人中,除了义信君,另五人都是公子所知的,义信君的一等食客。只有一人我不曾见过,这是一个小儿。此小儿面孔微黄,眼狭而长,眼神清澈颇有神光,嘴鼻小。十分不显眼。”
贤士一口气说到这里,拿起几个的酒樽慢慢抿了两口,缓过气后又说道:“此小儿站在义信君身后一步处。我图一献,义信君便同那小儿望去,其余诸位食客,也有三四人同时看向那小儿。”
他说到这里,公子泾陵威严俊美的脸上,一道寒芒一闪而过。可是伴随着这寒芒的,还有一抹若有所失的怅惘。
那贤士又说道:“接下来,臣与义信君议,直到臣离席,义信君共向此儿顾盼了六次,目光颇为温和,不似对普通贤士。”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朝着公子泾陵深深一揖,赞叹地说道:“臣按公子所嘱,令人把事泄出。果然,义信君之姬真是没死!迫于无奈,齐人已准备倾全国之力,与我晋并肩对楚。”
贤士说到这里,表情有点犹豫,他看向公子泾陵,问道:“听公子之意,似乎认为陷我晋于绝境的阴毒策,乃此妇所思。这,妇人虽然假死,她易为少年时亦形状可疑,然,区区一妇人,真有如此惊人心智?”
他的语气中,还是有着疑惑不解的。
义信君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那贤士给吓了一跳。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线,脸上肌肉竟然隐有抽动,他的眉心也在急促的跳动着,那张俊脸上,瞬时弥漫着一股阴寒,还有一股恼恨羞忿。
这样的公子泾陵,贤士从来没有见过。他给吓了一大跳后,连忙低下头去,避开了他那笼罩着层层阴云的目光。
半晌半晌,公子泾陵的声音沉沉地,缓慢地传来,“我亦不敢置信,此策真为她所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点干涩。
他低下头去,缓慢的,十分缓慢的从几上持过酒樽,再缓慢地举向自己嘴边,再仰头饮酒。
酒水汩汩而入,可是那浑黄的酒水,却有一大半洒在他的衣襟上,真正入口的,不过一丁半点。
这般喝了半樽酒水后,公子泾陵缓缓把酒樽放到几上。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衣襟全湿,兀自目光沉寒,表情阴郁地盯着前方。
那贤士见到这个情景,哪里还敢开口?他迅速地把头一低,一动不动了。
很安静,房中很安静。
可是这种安静,却弥漫着一种阴沉和压力,仿佛乌云笼罩,随时会暴雨倾注。
许久,公子泾陵的声音缓慢地传来,“旬,依你所见,此妇我当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贤士旬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