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泾陵这阵子有点兴奋,那沉凝如山,刀斧削出来的面容,偶尔还会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种真心的笑容,这一年来十分少见。因此,整个府中的食客侍婢,都觉得头上的阴云在散去。
这时刻,正是夕阳西下,他正坐在后苑中,右手持着白玉棋,自己与自己对弈。在他的身后,只远远地站着两个随时侯命的侍婢。
一中年剑客向他大步走来。
正持棋按下的公子泾陵,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没抬。
那中年剑客走到他的身边后,双手一叉,朗声说道:“见过公子。”
“恩。”
公子泾陵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一点波澜。
那中年剑客知道他一直是这样,开口便说道:“稳公已入义信君府掳姬。”
公子泾陵低着头,修长的手,把一粒白棋轻巧地按上。他听到这一句话后,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更哼也没有哼。
那中年剑客的声音继续传来,“稳公言,此妇不知修了何术,剑技精到,内力浑厚,他不意之下,竟让妇人逃脱,无功而返。”
公子泾陵持棋的手蓦地一僵。
久久久久,他才缓缓把棋放下。
放下后,他微微直身,目光盯着远处的悠然青山,沉沉说道:“剑技精到,内力浑厚,竟能在稳公手中脱逃?”
他说得很慢,竟是一字一字地吐出。
中年剑客莫名地感觉到恐慌,竟是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颤声回道:“稳公是如此说来。”
泾陵公子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他挺直腰背,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地平线。
半晌半晌,他都一动不动,也没有一个声音传出。
跪在地上的剑客,越发的颤战心惊了。
这时刻,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以及从府中远处传来的人语声,嘻笑声飘过。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了,公子泾陵的声音才低低的,如从远处飘来,“纵是绝世天才,亦不可能在不足一年的时间内成长至此地步!四年前,小儿曾以木剑为我挡下了一刺客的攻击。当时,我以为她不过是侥幸。”
又是一阵沉默。
直是过了许久,许久,公子泾陵才沉沉地说道:“好个小儿!狡诈至斯!狡诈至斯!原来,她竟是一直防备于我,竟是防备我至此。。。。。。”
他的声音是戛然而止的。那种中止,便如森而有力的鼓声,刚响到一半便突然中断,直让那剑客听了,涌出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慢慢的,公子泾陵站了起来。
他笔直笔直地站起来,身姿挺立,凛然如同长戈。
就在那中年剑客以为他要离塌走开的时候,公子泾陵又突然的重重地坐下。
这一坐太过沉重,顿时,厚厚的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中年剑客愕然抬头,却对上一手扶额,靠在几上,一动不动的公子泾陵。
他心中一紧,不由担心地唤道:“公子?公子?”
仿佛被他的叫唤声惊醒,公子泾陵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