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无话。
公子泾陵自从那晚甩袖离去后,对卫洛,明显的冷淡起来了。
一连十几天,卫洛都很难在行时时看到他的身影。就算用餐时相遇,他也是淡淡的,冷漠之极。
看不到他时,她的心里终究是有着怅惘的。不过现在的卫洛,已经想明白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纠结着,不如彼此放手,也许放手后,便是海阔天空了。
她想,不管多深的伤口,不管多么破碎的心,在时间的流逝中,一定可以恢复如初。就算恢复不了,也总比妥协后,伤口变得腐臭要好。
原来,卫洛还指望着骄傲的男人,因为不屑于被一个妇人冷漠对待,而主动放她离去,可这几天,眼看着连稳公都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马车旁后,她便死心了:公子泾陵那样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放手的。也许,他也在等着她不再闹脾气吧。
天越来越冷,又行走了半个月后,终于立冬了。
立冬那天,队伍驶出了齐国边境,开始来到齐晋交界的陈国处。
从陈国到晋,不过六七天路程。等于是说,马上就要进入晋境了。别国离家数月的晋人,言语中都充满了期待。
这一路来,时不时的可以看到一些骑牛或骑马的流贼。这些只有数十百来人的贼匪,在看到这只浩浩荡荡的队伍时,都是远远避开。
卫洛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才能离开。可是她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好法子。
又是一个朝霞满天的日子。
卫洛在马车中呆了二十天了,实在烦了,便向剑客们要了一匹马,便这般策马而行。
这时的马,没有马蹬,卫洛这是第一次骑马,仗着身手灵动,折腾了一个时辰,也不过是混了个会骑。
马背上坐久了,也有点硌得慌。卫洛动了动,皱着眉头,暗暗忖道:还不如坐马车呢。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主母?”
这是一个有点嘶的老头子的声音。
卫洛回过头去,对上了黄瘦的稳公。
稳公一手持着酒樽,一边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一边向卫洛说道:“听闻主母正在闹意气,要求公子只娶你一妇?”
稳公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哧笑。
卫洛睁大墨玉眼,静静地对上他的目光后,点了点头。也不知为什么,这头一点,她自己也是一声哧笑。
稳公听到了她这声哧笑,他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卫洛,半晌后,叹道:“主母擅武勇,怕是忘记了自己终究只是一妇人!”
这一句话,份量不轻。
卫洛眨了眨眼,转头看着天边,浅浅一笑,喃喃说道:“然也,不过一妇人!”
她这句回答,同样让稳公想不明白。当下他摇头晃脑了一会,长叹一声,策马向前驰去。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
这一天,队伍来到了晋楚边境外,再走半天,队伍便正式进入了晋地。
时间已经不早了,使队开始扎营休息。
卫洛的营帐,是单独的。除了两个侍婢外,便只有她一人。
营帐外,焰火腾腾,酒肉飘香。
卫洛把塌垫摆好后,便如后世时一样,背靠着塌几,身子半躺着,一手支颌,一手拿着酒樽,翘得高高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间,轻哼着后世的一些歌曲。
哼唱了一会后,卫洛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喧嚣声中,隐隐有环佩轻响和胭脂香飘来。
难不成,是齐国和齐国人送来的处女们在跳舞?
她想到这里,心中一动。
卫洛站了起来,曼步走出营帐。
二百步开处的草原上,人声鼎沸,火焰腾腾。卫洛只是一瞟,便看到三十来个少女,正罗袖轻甩,腰肢暗扭,舞蹈旋转间,大袖如云,青丝飘拂,正在做飞天之舞。
这飞天之舞,以飘逸逍遥为要。众处女的广袍大袖,一甩一扬间,华美而舒缓。
有女人的地方,永远都是热闹的。众剑客正围坐在四周,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众女的脸蛋上,胸脯上,一边指指点点,一边欢笑不已。
卫洛缓步走近。
她从暗处走来,一直到离众人只有五十步了,都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知为什么,卫洛的目光,总是在不自觉地寻找着。
不一会,她看到了公子泾陵的身影。
他正坐在背对她的方向。
高冠系带,身着黑袍的他,依然巍峨如山。他倚在塌上,正懒洋洋地欣赏着众处女的舞蹈。他坐的是主位,众女舞着舞着,便会向他旋转靠近,罗袖一扬,便是一阵香风朝他扇来。
卫洛走到离他只有二十步远处,停下了脚步。
她便这般隔着层层人群,隔着二十步的距离,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