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洛实是好笑。
她站起身来,朝着小家伙走去。
哪里知道,她刚一走动,灌木丛中发出一声轻响,转眼间,应天已嗖地一声逃之夭夭了。
卫洛看着它远遁的身影,不由格格一笑。
正达时,她身后的树巅上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妇人?”
卫洛转过头去。
剑咎正蹲坐在树杈上,整个人随着树枝的起伏而一晃一晃的。
他瞪大一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卫洛,那神情,与刚才的应天竟有异曲同工之妙。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小老虎神态可疑,原来是被这个家伙给带坏了。
剑咎睁大眼,朝着卫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片刻后,他突然说道:“妇人再次前来,莫非已与晋侯一刀两断?”
卫洛一怔。
嗖地一声,剑咎跳到了她面前。
他凑近卫洛,朝着她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突然间,他鼓着掌,嘻嘻笑道:“不过半年,你这妇人,倒是做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啧啧啧,我说妇人,你太也固执了,太也了得了。哈哈哈,天下丈夫,可都在谈论你这个妇人哦!不过这也不错,挺有趣的。咦,妇人,你来此做甚?”
他一通话,又快又直接,卫洛瞪着他,说道:“我无处可去,便来到这里了。”
“是么?”
剑咎严肃地摸着自个儿的下巴,喃喃说道:“妇人弄的饭菜甚是好食,来了却也不差。可是你一出现,岂不害得师兄又是不对了?”
害得师兄又是不对了?
卫洛嗖地一下,抬头看向剑咎。
对上卫洛的眼神,剑咎皱眉道:“你这妇人,天下人皆知你为晋侯夫人,心思亦全在晋侯身上。不妥,不妥,我墨家不喜干这种名不正言不顺之事,我师兄堂堂矩子,更不屑为之。”
他说到这里,朝着卫洛叫道:“妇人,我若驱你离去,我又不舍,我师兄定当责骂。我若留你在此,你又乱我师兄之心。咄,我说妇人,你聪慧过人,此事该如何应对才是?”
他居然问起卫洛的意见来了。
卫洛愕愕半晌,实是无言以对。
剑咎心直口快,他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说,她是天下人皆知的晋侯夫人,心思又全在泾陵身上,她这个身心都没有自由的人,呆在殷允身边,只会令他心乱。因此剑咎想赶她走,可是他又喜欢她做的饭菜,又怕被师兄骂,所以有不舍。
卫洛愕然地看着旁边的树木,片刻后,她摇了摇头,看向正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的剑咎说道:“我亦不知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徐徐说道:“若不,你帮我在附近瞄一府第,我且安居之,这样一来,我们既是邻居,又不必朝夕相对,可远可近,岂不甚好?”
说罢,她来到塌几旁,解开包袱,拿出剩下的九斤多金。
越国一直是楚国的附属国,楚国流行的黄金,在这里亦是硬通货币。
剑咎伸手在头上搔了起来。
卫洛含笑地看着他一脸的为难,她脸上的笑容是如此平静,直把她心中激起的波涛全给掩盖了。
殷允,喜欢她?而且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他,他这么优秀,这么好的男人,她何德何能?
这时刻,卫洛的心思很复杂,很复杂,说也说不清的复杂。
半晌后,剑咎点头道:“也可。”
说罢,他伸手拿过那包黄金,纵身一跃,三不两下便消失在卫洛眼前。
这个人,永远是这样冲动。
卫洛笑了笑,慢慢回到塌几上坐下。
不知不觉中,她又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那里面,有了一个她的孩儿了。
她只要一想到这里,心中便是一阵满足。
这越城很好,山清水秀,又有朋友在侧,居住在这样的地方,生养着一个聪明的孩子。那日子,一定很平静,很平静。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剑咎刚才所说的话。
就在这时,一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腿。卫洛低下头,对上了应天那双虎灵虎灵的大眼。
应天见到卫洛低头看向它,它大嘴一张,再次低低地咆哮起来。那满口锋利的牙齿,已有了几分狰狞。
卫洛伸手轻轻地摸上它的头,也许是经过了前两次的试探,它已不再防备卫洛了。
当卫洛的手摸上它毛茸茸的脑袋时,应天这次没有跑开,它眯着眼,懒洋洋地在她的腿前蹲了下来。
在卫洛温柔地抚摸中,应天摇晃着脑袋,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
卫洛看着它,轻声笑道:“应天,知道我是故人了,不再躲了么?”
应天懒懒地趴在那里,不去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