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嘉惠死去的那天,她身边的至亲只有哭得不成样子的符柠,符贵和符榆都还在荒洪州没有赶回来。
次日,他们姗姗来迟后,只见到了装着遗体的棺材。
不同于儿女们的悲恸,符贵显得尤为冷漠。
当年他设局强娶芮嘉惠,本就是见色起意,可没想到偏偏遇到个倔强的主,一连十几年都没给自己个好脸色,他自然也就对她没了兴趣。
高高兴兴地在荒洪州吃完寿宴回来,就得知这个女人的死讯,他既感到晦气,却也对往后的自由生活感到庆幸。
尽管他内心的这些弯弯绕绕没有很明显地表露出来,但却依然被符柠捕捉到了。或者说,在知晓了父母的婚姻真相后,她也能理解这些冷漠背后的缘由和悲伤了。
更令她恼怒的是,生前没有善待芮嘉惠的符贵,连她死后都不愿意给她最基本的尊重,甚至还把她的葬礼搞成了自己疏通人情的宴会。
与会的高官权贵们,虽是穿着黑白的吊唁服侍,但言行举止间却全无对逝者的敬意和哀悼。觥筹交错、嘻嘻哈哈、暗通款曲,把一场肃穆的葬礼搞得乌烟瘴气。
对芮嘉惠的心疼和对符贵的愤恨,但自己却偏偏身为他们的女儿,符柠也无能为力,只能愤怒地跑了出去,独自哀悼。
不久后,符榆也出来找她了。
两人是双胞胎,自从芮嘉惠出走神武州后,符贵对他们也总是不管不顾,只知道给钱。明明父母健全的两人,却也有种相依为命的默契。
符榆端了杯热水给符柠,轻轻地搂着他的妹妹。他的眼眶也红了一圈,也是已经哭过了。
“妹妹,我知道你伤心,我也是。可是,这种时候你不能闹脾气。乖,听哥的话,等会一起回去,好好过完母亲大人的丧礼流程,也让她安心,好吗?”
“安心?!”符柠冷笑了一声,一把推开符榆,“你看里面那些人,有多少是真的为娘亲悲伤的?他们说不定连今天吊唁的是谁都不知道?!这种恶心人的葬礼,娘亲才不会需要!”
符榆安抚着她,说道:“妹妹,你可别胡说,你知道些什么啊?”
“是你知道些什么啊,傻哥哥!”
一想到芮嘉惠的过去,符柠的眼泪又不争气得流了出来。她好不容易平复了心境,最后还是把关于芮嘉惠的故事跟符榆说了。毕竟他也是芮嘉惠的儿子,理应知道这背后的故事。
只是,符柠得到的答复却让她心寒到了谷底。
“这个。。。虽说咱爹当时确实是耍了些手段吧,但是也是因为喜欢娘亲才这样做的。而且,本来只是平民阶层的娘亲,因为嫁给了咱爹,直接就变成了州长夫人诶!多少人挤破脑袋都实现不了的阶层跨越,母亲结个婚就有了,她怎么会不满足呢!”
符柠一脸难以置信,她想象不出这种话竟出自于自己的哥哥。看着符榆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跟她一起长大的哥哥竟然如此的陌生。
原来人世间的悲欢真的不相通,对芮嘉惠来说的悲剧和灾难,在旁人----甚至是至亲骨肉的眼里,反而是千载难逢的幸运?!
“符榆,你说得都是认真的吗?”符柠看着她哥哥,颤抖着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甚至连外公外婆的死都跟爹脱不了干系!如果没有那该死的纯系传承的陈规,如果爹没有硬要插一脚,娘亲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带着遗憾离世。她本可以幸福得和她的爱人相濡以沫、携手到老,哪怕。。。”
哪怕我们会因此不复存在。
即使是这样,符柠也更希望,芮嘉惠能有个更加幸福的未来,更加安稳的一生。
但对于符榆来说,他却不这样认为:“妹妹,娘亲毕竟已经和爹活了那么多年了,十几岁时的怦然心动算什么呀,她肯定早就忘了。咱爹虽然人到中年,这肚子是越来越大,头发也越来越秃了,但凭他这身份、这财富、这权势,你说那个女人能不动心啊。。。诶。。。妹妹!妹妹!”
还没等符榆说完,符柠便哭着跑开了。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这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