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挂着两只灯笼,昏黄黯淡,照出两道斜长淡薄的影子。
天上没有月亮,散落着几颗死白的星星,天边还是一片浓稠的红,像是积沉的血液。
秦姮跟在何策身旁,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指以保持冷静。
“咯咯咯……”啼哭声里揉进一串稚嫩的笑声。
秦姮下意识瞥了一眼。
枯井边上正坐着几个孩子冲着她微笑招手。
孩子太小了,脊骨都还没长硬,软塌塌地叠在那儿,耷拉着拳头大小的脑袋。
更甚者,只是一个手掌大小的胚胎,眼睛都还睁不开呢,就咧着嘴在笑,皮肤薄到呈现一种透明的质感,青黑的血管清晰可见。
秦姮只觉得一股寒气涌上头顶,她分明是害怕的,但诡异的想过去,仿佛精神分裂,脑子里住了两个自己。
秦姮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被何策挽住了肩。
何策一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看了。”
何策的声音一下斩断了那股诡异的联系,秦姮平静下来。
“闭上眼,跟我走。”
何策转而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走回了原来的路线,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秦姮会有什么不适。
何策的照顾让秦姮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累赘,自责自己为什么要一口答应无法完成的事情。
……
“好了。”
秦姮闻声睁开了眼,他们正站在后院墙角,眼前是一株年岁久远的巨槐。
何策没有立即动作,而是回过头看向秦姮:
“你杂念太多了,要学会冷静。”
“已经站在这里了,除了想如何更好的走下去,其他的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接连说了两句话,声音缓沉,罕见的严肃。
恐惧,便也罢了,在境内多见识见识总会习惯的。
但那拧巴的性子让何策尤为不喜,就算她有再多的特质适合生境,但只要这一条不改,她便寸步难行。
秦姮被一语点透——无论她如何自责纠结,都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其实道理她都懂,只是习惯了,从未想过改正。而现在被放进了生死存亡的情境下,她忽然觉得自己一贯的思维方式,似乎有些矫情。
秦姮惭愧地低着头,用道歉的语气低声道:“我会记住的。”
何策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恢复柔和:“从正门出去会被挂名,我们翻墙。”
秦姮抬头,点头。
何策在前,秦姮在后面模仿着他的动作,踩着他踩过的地方,轻易地爬上了树。
秦姮扶着树干站在墙沿上,看到宅子里,连廊,院落都有许多模模糊糊的黑影在移动,倒是有那么点百鬼夜行的意思。
秦姮听到何策纵身跃下的声音,立刻跟着跳了下去。
何策原本看着秦姮迟疑,当她害怕,想先落地后再来接她,没成想,刚一回头,人就跳了下来,摔了一个踉跄,双膝跪地,头磕在了他的大腿上。
何策:“……”
秦姮:“……”
地面是一层软泥,秦姮膝盖倒是没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