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一家企业,必须要厘清的有两件事情,一是资产,二就是债务。
三全医疗器械厂具体还有多少资产,这些资产值多少钱,完全可以交给专业的资产评估机构去进行评估,而且李卫东也会花钱雇佣会计师,在这方面李卫东并不担心被坑。
而债务这方面,诸如欠银行的钱,还有欠其他厂家的钱,这些也都比较容易计算,而且全都是在明账上,欠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不会引起纠纷。
唯独欠员工的钱,是比较麻烦的。
三全医疗器械厂已经停产多时,员工也分批次的下岗回家,这肯定拖欠了员工不少的工资,而这些工资该支付多少,是全额支付还是支付一部分,下岗期间的工资要不要补齐,全都是问题。
除了工资之外,拖欠的养老保险也是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在计划经济时代,工人的退休金是由企业直接发放的。后来国家建立了社会保险制度,工人的退休金则由社保基金发放,企业则要负责为员工缴纳社保。
社保政策实施以后,私人企业未必怎么执行,在国企和集体企业当中,执行的则是比较顺利的,只要是正式职工,企业都会给交社保。
然而随着下岗潮的来临,员工的社保也成了一大问题。企业都倒闭了,哪有钱给员工交社保!
像是三全医疗器械厂这种老牌的企业,肯定会有不少即将到退休年龄的职工,解决拖欠的养老保险,也是很重要的问题。
后世的话,国家针对下岗职工的社保,出台了专门的解决政策。而在1997年,这些政策还没有出台,所以只能依靠地方和企业自行解决。
另外就是拖欠福利的问题,也需要进行解决。
曾经的三全医疗器械厂效益非常不错,福利自然非常的高,像是夏天的降温费,冬天的取暖费,一年四季的交通费,逢年过节的过节费,一样都不少。
福利这种东西,一旦实施了,就没有办法再取消,就算没钱发福利,也只能是有拖无欠。
这些用在员工身上的杂七杂八的开支,加起来不小的数目,不好好解决的话,也会造成隐患。
就比如拖欠的取暖费,如果以小狗健康的名义,把这笔钱支付给了职工,那么就等于是小狗健康承认这项福利,以后每一年的取暖费,小狗健康就都要发放。
一千多名职工,各种各样的福利加起来,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李卫东绝对不能当这个冤大头,所以他强烈要求将这些拖欠员工的费用,全都列入企业负债当中。
即便要补发给员工,也是由当地经贸委负责,小狗健康一定要与这些乱七八糟的福利划清界限,日后也别指望小狗健康会发放这些福利补贴。
这些项目都需要跟当地经贸委,以及三全医疗器械厂进行谈判。
谈判这种事情,用不着李卫东这种大BOSS亲自出马,李卫东只需要划出一个谈判底线,具体怎么谈便交给陆光明去做。
陆光明做了这么多年的医药代表,待人处事方面肯定是圆滑的很,而且陆光明还是医生出身,算是内行人。李卫东甚至觉得,让陆光明负责谈判,或许比自己更加合适。
……
宾馆当中,李卫东向陆光明交代起了谈判的底线。
李卫东开口吩咐道:“资产评估这方面,会有省里的评估机构来负责,他们给出的评估结果,肯定要比之前那个七千多万少得多,但我估计,最终还是会比咱们的评估高一些。
如果评估出来的数字别太夸张的话,就算价格稍微高一些,也是能够接受的。毕竟是要在这里经营,多少得给地方上一些甜头,以后才容易处关系。
关于债务的问题,也要明确下来,我们可以在收购费用方面多花点钱,但绝对不能跟站务问题有瓜葛。
三全医疗器械厂的债务如何处理,全都交给他们经贸委,到了咱们这里就是一刀切,所有的债务跟小狗健康无关,债主也别来找咱们。”
陆光明拿笔记了下来,同时开口问道:“别的倒还好说,就是这个拖欠员工的那部分,包括工资、养老保险、福利补助,恐怕不太好办。
三全厂那边不想把这部分算到债务里面,摆明了想等咱们收购以后,让咱们去承担这一部分。我也算过,如果只是拖欠的工资,其实也不算很多,咱们到是能承担的起。
而且我们收购了三全厂以后,也要使用原来的职工,不如咱们就把这笔钱给付了,到时候可以安稳人心,让工人踏实工作。”
李卫东却摇了摇头:“三全厂无非就是想多卖点钱。这部分钱,我们可以出,但不能由我们发放给工人。
如果之前拖欠的工资,由我们发放的话,会给工人一种错觉,认为三全厂还是以前的那个三全厂,我们是继承的原来的三全厂。
那三全厂所遗留下的问题,是不是都得由我们来解决?到时候冬天会有人来要取暖费,夏天会有人来要降温费,一年四季会有人要交通费,连家属院里谁家水龙头坏了,都会来找厂里的后勤处去修理!
所以我们可以出这笔钱,但我们不能经手,必须让经贸委或者老三全厂去发给工人,如果其中有产生纠纷,也是老三全厂跟职工只见的纠纷,跟我们小狗健康无关。
我们要收购的,是一个与过去没有关系的工厂,我们也要将其当做一个新的工厂来经营,要有新的制度,新的管理,新的作风,可不能继续沿用国企的那套管理方式。必须要跟原来的三全厂完全切割。”
“我明白了,是我考虑不周。”陆光明话音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我担心的是,就算我们肯出这笔钱,老三全厂和经贸委那边,也未必愿意把钱发给工人啊!
如果他们拿了钱,却不发给工人,而是挪作他用,到时候咱们收购了三全厂,人家工人还是会向咱们要钱的,肯定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这就牵扯到一个专款专用的问题了。”李卫东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这部分资金,单独设立一个账户交给经贸委,不要跟其他款项混在一起。
然后再把这件事告知给三全厂的职工,让三全厂的职工自发去监督。如果这个账户里的钱,没用被用于补发工资,而是被挪作他用的话,不用咱们出马,三全厂的职工自己肯定不干了!”
“说的也是,事关他们切身利益,不用咱们操心,三全厂的员工自己就会盯紧的。”陆光明开口说道。
李卫东则想起另一件事,他开口说道;“提起职工的问题,三全厂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职工,应该占比不少吧?”
陆光明拿起一份表格,开口介绍道:“三全厂毕竟是五十年代建立的老厂,年纪大的职工自然有不少。
根据我私下派人进行的调查,三全厂效益最好的时候是八十年代,厂里大部分的职工还是八十年代以后入厂的,普遍也就是三十岁出头。
四十岁以上的职工,一般都是六十年代后期,到七十年到进厂的。当时比较特殊,期间进厂的职工不多,大概只有一百多人,不到二百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