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孤儿院快两个月了,周明总是很安静,不吵不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无声无响,像个瓷娃娃,美丽但不真实。他走路总是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别的小孩现在都在午睡,他静静的起来,毫无声响的上了二楼,因为他听到二楼有轻微争吵的声音,他的耳朵总是很灵。
院长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里面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到在门边偷听的周明耳朵里。
一个声音温厚的男中音,“佟院长,我对尹笛怎么样你是看在眼里的,你说我会亏待他妹妹吗?你要理解理解,你也说领养妹妹的人从此就与孤儿院再无联系,你怎么能保证他们对妹妹好?搞得你们现在连回访都没办法做,你不如把资料给我,让我去找他们,我在社会也算有些人脉,顺便也可以看看他们对那孩子是不是真的好。”
院长声音很严厉,略带怒气,“你哪是看看,你就是想把妹妹给小笛要回来?尹教授,你也要体谅体谅我,那是已经领养出去的孩子,我不能失信,不能因为你家庭条件好我就出尔反尔,这又不是做生意。”
“佟院长,我这么做不对吗?那是尹笛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肉亲人。”
院长声音稍微软了些,“我理解你是为小笛好,即使我们与领养家庭已经失联,我也不能把领养人资料给你,这是诚信问题,当初我们双方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而且领养家庭失联这并不是第一起,之前也有的,之前也有领养父母为了让孩子彻底忘了在孤儿院的经历故意为之,他们无非就是想让孩子长大与他们更亲一点。”
“佟院长,你也说尹笛妹妹先天记忆力惊人,你说她忘得掉吗?领养家庭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简直多此一举,你这种说法太不负责任。这些孩子已经失去了亲生父母,假如再缺少像你们这样的社会监督,谁知道他们在领养家庭会发生什么。”
“尹教授,你这话说的是责怪我们孤儿院了?你真正了解我们的艰难吗?你知道孤儿院只能给孩子们提供基本的温饱,但孩子的成长不仅仅需要温饱,更需要家庭的温暖与父母的关爱,我今年都近五十了,其他几个人老师也都四十好几,我们这些人再努力也给不了孩子们父母般细致的关爱。所以但凡有领养人承诺愿意带孩子走入家庭生活,我们是求之不得。况且你也知道你领养尹笛的过程,我们都对每个家庭背景都做了详细调查的,必须已婚夫妻,无不良嗜好,收入稳定,社会关系简单等等。但凡这样的家庭,已经最大限度的排除了虐待孩子的可能。”
“不仅仅是虐待孩子,孩子……”
楼上的争吵仍在继续,周明无心再听下去,他轻手轻脚的下楼,边走边想,又是小笛,原来他现在叫尹笛。
自己刚来时授课老师总说他像小笛,又聪明又漂亮,过目不忘。可自己跟那个小笛其实一点也不像,虽然他也八岁,也有个妹妹,但周明想那个叫尹笛的男孩怎么那么幸运,为什么有人为了让他们兄妹团聚拼死拼活的努力,而自己的妹妹呢,她又在哪里?
周明再回到孤儿院已经二十多年后了,搬家后的孤儿院已经没有了儿时的记忆,甚至孤儿院的老师全都换了一批,比如这个张院长,比过去的佟院长可年轻多了。
听她礼貌的问自己是来领养小孩吗?周明笑笑,说是。他非常清楚孤儿院的规定,未婚不得领养。
张院长了解他的情况后失望的说,抱歉,你不符合领养人资格。他在意料之中被拒绝了。
这时几个年轻的姑娘,打扮得青春靓丽走过来与张院长打招呼,张院长也笑着对她们点点头,“又过来做义工啊?”
几个姑娘七嘴八舌,“是啊”,接着有的说“我们去找小成玩,我给他带了画笔。”
张院长叮嘱,“不要太接近小成,他认生,对你们还不完全信任,要慢慢来。”
看着几个姑娘远去,一个大约三十大几岁的老师摇摇头,没理会周明这个外人,对张院长直接感慨道:“她们哪里是单纯做义工啊,估计又是为了看尹笛吧,今下午是尹笛来看孩子们的日子,她们早算准了,现在的年轻人连做义工都这么功利,唉,哪像我们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