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从粉盒中挑出一匙香,洒入碗水中,香气迅速在水中湮没,又取出一枚银针试探。
再挑起银针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染了一圈黑色的污色。大夫已了如指掌:“君影草整株都有毒,毒性不亚于砒霜,得亏发现得早,再迟就是性命之忧了,还请以后切忌此香。”
升平听见后神色一颤,瞬间从窄袖中掏出一个盒粉扔出来,微嗔道:“适才我与歆娘聊天,觉得她身上的香好闻,还问歆娘讨要,若不是她出事,本公主岂不是也要枉受牵连。”
玉树与蒹葭立马慌张地跪下来,玉树辩解道:“公主,不干我家夫人的事啊,夫人的香料是她送的!”说着竖起手指毫不犹豫地指向商音。
几双眼睛忽然齐刷刷盯向商音,苍蝇不叮无缝蛋,可商音现在就是被人磕出了一个缺口的蛋。
“原来如此,早知道你是个没安好心的贱人!”升平过去就甩了商音一巴掌,响亮亮地吓了众人一跳。
李适忙从凳上跳起来,“四妹,不要总是胡来。”
王耀卿一言不发,以一种认定的姿态直直地看着商音的反应。
炙热的五个爪印像逐渐烧红的碳火,商音觉得整个人站在红焰难挡的烈日下,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要烧起来了。她定了定心神,不卑不亢跪在李适面前,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盒香的确是我送给王夫人的,还是从我日常用的允出来相送,我敢担保香料没有问题。君影草的确有毒,但是入口了才是毒,若是花香也有毒,那么谁家庭院还敢种来观赏。再者,取君影草的花制成香料是我多年的习惯偏好,丁香花能吸附君影草之毒,我制香前会以丁香花水昼夜泡君影草,丁香花一变黑萎的颜色,君影草便可一点毒性也无。”
有条不紊的话循序道来,那位大夫嗅出了商音身上的君影草花香,请示替她把脉,又毫无异相,点点头捋直了胡子问:“小娘子,可否拿你用的君影花香粉一探究竟。”
“我……我的那份用完了,刚巧王府里的君影草枯死了,就没再制这样的香料了。”商音鼓足的心忽然变成了泄气的气球。
圆不了其说,升平冷笑一声,“真是无巧不成书,现在是初夏,正值君影草开花的季节,怎么被你摘过后就偏偏枯了?”
“民女不知道,说不定是它寿命尽了吧……”商音吐吐舌头,也觉得自己强词夺理了,鬼知道那片灿烂的君影草怎么就枯萎了。
“呵,本公主看该是你的小命到期了!”升平高傲地抱着手,依然不依不饶。
那个青白釉凸雕水仙纹的粉盒仔细地映入李适眼中,他拿过粉盒看了一眼上面的黄花图案,手拍在案上俨然如醒木一响,“安静些吧!商音,这盒香是你送给她的那盒吗?”
粉盒送到商音手里,她打开看了看,颜色,质地也并未瞧出什么异样,嗅了嗅香味,君影草的香又似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水仙花香,也许这个漂亮的粉盒之前是装水仙花香粉用的吧,有这种香味残留也不奇怪。
她只能苦闷地说:“除了粉盒不一样,这盒香料确实是我送的,我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还请大王许我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不然跳进曲江池都洗不清这冤屈了。”
“不过是瓶普通的香料罢了,本王也拿它去东宫药局找个制香人查一查,这还更公平些。”李适说着冷淡的目光从玉树脸上扫过,“好好照顾夫人,免得她没命瞧这个结果!”
不太中听的话惹得玉树脸上一惊,低眉道了声“是”。
商音一直都不舒服王耀卿的眼光,从头没尾,他虽没说什么话,可是那样的眼光就像一根根细小的针芒,刺得人的心里十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