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的时候,为父就跟你说过,皇宫只有那两头白石狮干净无瑕,住进了那形形色色,钩心斗角的精美宫殿,哪个人不是钩心斗角,形形色色。他们不是生活在那里,而是被困在了那里!太子就算再中意你,他也给不了你正室的名分,记得小时你总不喜欢唤你亲母为‘阿姨’,其中的道理,你是从小懂到大的。”
父亲说的话,跟那日耀卿阿兄说的道理,异曲同工。
手里吃剩的白柰被父亲拿过,“这个柰不好吃,为什么自讨苦吃呢,扔掉它吧。”
究竟是扔掉什么,可谓是一语双关了。
又是春华秋实的季节,朱雀街的榆槐早已被秋风逐走葱郁,那些翠绿色的汁液在枝干里迅速地流失,有失有得,年轮复添一岁,这是岁月的恩赐。
商音去王家教真奴音律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家庄田的佃农运来好几车水果来作租税贡纳品,四车金灿灿的圆杏,三车透光色泽的绿李,忍不住咬两口的蒲桃和抱腰绿,五色瓜各一车,还有几头骡羊若干鸭鹅,现场鸡飞狗跳一通清点,敞亮的宅院挤得逼仄起来,热闹得像是农家大杂院似的。
阁楼上小女儿家的筝声正嫩涩,商音靠在窗棂旁远远地望着,被满园子的果香勾了魂魄般,突然想起自家院里的两棵荔枝树来。
是蜀地的那个家。
两岁的时候,阿娘总会抱着她去够那硕果累累的荔枝,那么红的小果子一簇簇地挂着,就像放大的一簇簇花椒,一样的红火又珍贵,都是蜀中的特产。
她还会跟阿兄蹲在荔枝树下,把那荔枝当陀螺来转,特好玩啦!
“秋娘,我的筝曲弹错了,你都没有在听。”真奴弹的是那首《商音》,故意弹错几个音试试师父,却没等到纠正。
“唉,你本就会出错,还故意错弹几个音,该打,该打。”
商音走到筝案边,敲了她一记额头,后一一道叙,“故意误在轮抹手法上,拨弦的顺序颠倒,音错了。无意的错又是屡次三番改不过来的,左手按抑筝弦过力,右手弹弦出的余音没有张力,音调沉闷,还是没学会‘按弦取韵,以韵补声’的妙处。不过,以你的年龄,需要时间去琢磨,这也是无可厚非。”
对于商音的揭穿和说教,真奴
舔着瓜儿笑:“原来秋娘在听呀!”
“好了,不要弹死的曲子,这阵子我教你的你都要入心去融合,得心才能应手,不然你可就折在悟性上了,别搞得手上全是茧子,精髓却一点也拿不出手。”
“嗯……”真奴拽了拽商音的衣袖,亲昵地撒娇起来,“明日再学啦,我带你去吃果子去。”
“呵,明日。”商音冷笑一声无动于衷,按着真奴的肩膀坐回去,一点也不给她偷懒的机会,“没有明日,练琴最好的时间是昨日,其次是今日。”
在往日,对于真奴的偷懒,商音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于束缚。
真奴奇怪起来,有时候,这个教习比自己还贪玩,今天怎么端起为人师表的架子了?
必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