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娘一定能长命百岁,不是吗?”
即使秦氏再想心平气和的和萧子陌谈下去,在听见萧子陌这些话后,她心绪也有些不安定了。
她走到萧子陌身边,抬起手就想给萧子陌一巴掌,“忤逆的东西。”
只听见“啪”的一声,萧子陌右边的面颊上,便立即肿了起来。
秦氏用足了力气,而萧子陌的唇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
萧子陌没有呼痛,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像是不知疼痛似的。
她依旧盯着秦氏,目光冰冷。
秦氏被萧子陌看的毛骨悚然……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自己给了这群孩子生命,给了她们安稳的生活,她们难道不该好好的报答她吗?
然而萧子陌的眼神太过于诡异,秦氏有些不安的往后退了几步,“你疯了。”
“是吗?”萧子陌依旧没有转移目光,“我觉得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
萧子陌说完之后,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过了片刻,有人敲门,“大小姐,四爷请你过去小坐片刻。”
萧子陌将抄写好的佛经整理好,又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白瓷瓶,“我知道了。”
秦氏见萧子陌要动身,立即拦住她,“你不能说。”
如果萧子陌说出来,那么陆家不会善罢甘休。
萧子陌顿下脚步,笑,“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蠢笨么?”
“秦氏,你真可怜。”
秦氏终究没有拦住萧子陌,她站在屋内看着萧子陌推开门从里面走了出去。在屋外候着的人,是白从简身边的十一。
秦氏从前便听说,白从简身边的贴身侍卫,武艺精湛。
她起初也曾以为是传言夸大其词,后来亲眼看过这个人,在阻拦陆家的小厮的时候动作敏捷,她才明白这些传闻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秦氏,怎么也没想到。
让她最骄傲的女儿,最后对她说的一句话,便是:秦氏,你真可怜。
萧子陌跟在十一的身后,绕过抄手游廊。
这游廊她并不是第一次走,却是第一次觉得,既曲折又幽暗,像是看不见什么余光似的。她握着藏在袖口里的小瓷瓶,目光朝着院内的花木看去……此时已经入秋,花木有些已经枯萎,一片萧条。
主院的景色,其实从未好看过。
祖父在世的时候,他会带着大哥一起打理院子里的花木。
连鲤鱼池周围的树木,都是祖父亲自挑选。
只是,鲤鱼池边上的花开了一遍又一遍,当初打理花木的祖孙二人,却一个都不在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眼看,就要走下抄手游廊了。
萧子陌突然顿下脚步,对不远处的十一说,“只有燕燕一个人醒来了吗?”
“我不知道。”十一回答。
他显然什么都不愿意告诉萧子陌。
萧子陌笑,“原来如此。”
等走到南院的时候十一便进屋通传,而萧子陌抬起手,用袖口遮住自己的视线,将小瓷瓶里的东西喝了下去。
下一刻,她便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秋日的凉风从院内吹过,萧子陌打了一个哆嗦,她竟然会觉得今日寒冷无比。
过了一会,十一从屋内走了出来,“大小姐你请进。”
萧子陌又抬起眼,看了看院内的景色。
萧子鱼住的院子并不大,周围摆放的花木却每一株都打理的十分好。
看的出来打理这些花木的人非常用心。
她想起主院的空寂,忍不住笑了笑。
她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何这些年来萧子岚一直羡慕萧子鱼。
因为此刻,她也很羡慕萧子鱼。
萧子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走进了屋内。
她刚走进屋内,便看见一位穿着霜色长衫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半截木牌子。
而萧玉竹就在少年的身边站着,态度十分恭谨。
少年的眉眼生的极好,虽不似白清那样夺目,却是越看越舒服。尤其是挂在他唇畔的笑,虽然淡淡的,却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
“见过白公子。”萧子陌福身子行礼,“我四叔呢?”
她顿了顿又说,“还是找我的人,就是白公子。”
萧玉竹双手捏的紧紧的,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他低吼,“萧子陌,你还在装傻?”
“这话,我不明白。”萧子陌笑了笑,依旧站着,身子笔直,“三堂弟什么都没问我,怎么知道我是在装傻?”
萧玉竹想要继续说下去,却听见白从简咳嗽了一声,“玉竹,你先出去。”
萧玉竹惊了惊,像是有些不甘心。
他犹豫了片刻,才从屋内走了出去。
屋外的光线被门口的帘子挡住了一些,周围显得有些黯淡。白从简坐在上方,声音极轻,“你这样做,值得吗?”
萧子陌挑眉,“什么值得不值得?”
“只有我愿意不愿意。”
白从简笑,“冥顽不灵。”
萧子陌找了个椅子坐下,心平气和的看着白从简,“我既然敢做这一切,我便知道这个事情的后果会是什么样子。我从不怕死……”
“不过。”萧子陌偏头看着身后的屏风,又淡淡地说,“很遗憾,我还是没有做好。”
萧子陌觉得自己终究是疏忽大意了。
她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居然没有如她所愿。
白从简抚摸着手里的木牌子,依旧没有开口。
萧子陌也不在意白从简不开口说话,她在很久之前便知道自己布这个局,其实并不完美。到了最后,怕是会被人查出真相……可是即使被人查出真相又如何?她本就不怕死。
只是,她死的时候,也要带走一些人。
她认为可怜的人,和她记恨的人。
“白公子,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他们都活着。”萧子陌苦笑,“看来,我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