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子一直怀疑他师父喜欢他，还把这个想法和他师父的师父柳道子说了。

柳道子差点把茶水给喷出来。

“你说，茯榛喜欢你？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柳道子难以置信地说着，茯榛的眼光不会那么差的吧。

“怎么不可能，您想想，我和师父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吧，您看看那么多年了，师父有对哪个狗男人动过心吗？没有。要是她愿意，我以下犯上也不是不行。”小树子的声音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拖长，有些起伏跌宕，还略有余味，像是一块水上飘石，点起了水，还有些冲劲激起水浪。天生的花花公子声音，可惜物质允许他成为花花公子。

柳道子叹了一口气，带着醇厚的声音说道：“不是她喜欢你，而是你喜欢上了她，所以才会有她喜欢上了你的错觉。孩子，相信师尊，茯榛不会喜欢上你的。”

“哎，师尊您能不能不要对您的徒孙失望啊，好歹我也是一表人才。”小树子不要脸地说着。

“小伙子，你真该醒醒了。”柳道子喝了一口酒，拍了拍小树子的肩膀毫不客气地点醒道。

这世间的情爱，独独一厢情愿只有剩下的悲凉。

柳道子表面上看起来狂狷不羁，什么事都不在乎，却格外地喜欢喝酒，不知为何地想去喝酒，听说他年轻时失去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也不知是什么记忆让他终日饮酒，买不了酒就去偷，偷不了酒就自己酿，这满院子的酒味。柳道子喜欢喝难喝的酒，卖不出去的酒是他的最爱，越糟粕的酒，他就越喜欢，也不知是何缘故。

柳道子这长相隔壁王大妈李大婶都垂涎着，奈何柳道子就是一个人也看不上。

魔域千穷洞。

一团红云和一个青衣男子在说着什么话。

“本座方才得到消息，上夙在人间，你去人间找找有没有上夙的踪迹。”魔主说道。

“是。”羲筠恭恭敬敬地应下了。

“那她……”羲筠还想说什么。

“如若连人间的劫数都过不去，那她就不配当本座的女儿。”枳拂的魂魄淡淡道。

“还有一事。”羲筠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说。”

“师父已经炼制好了赤明丹，据说她是因为赤明丹最后一味药材地星海棠，才去接近冥澜的。”

“别伤了她。”魔主听得有些动容，可是她心里清楚，那是在伏桑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魔域的人的情况下。

“是。”这一声‘是’可比之前那一声有感觉多了，带了些许轻松。

西风山上。

折兮一过来就看见了那个黑衣男子。

“怎么，今天似乎有点不开心啊？”折兮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与你无关。”这货还真是高冷。

“你说说，你一个神界的人天天来魔域这边，就不怕人误会吗？”折兮瞥了一眼他的反应。

“想把我招入麾下就直说。”男子冷睨了一眼折兮，单刀直入地说着。

“不急。”折兮淡淡地说着。

“我就纳闷了，你们魔域是没人了吗？非得去惦记别人家的？”

“别人家？若是让你大师兄知道，蓬莱能容得下你吗？”折兮温柔地威胁道。

“想让我帮你修改记忆，你自己难道不要付出点代价吗？”折兮带着半分威胁，半分认真地说道。

“你……”

“你什么你，你大师兄对你的小师妹可没有男女之情，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想要的更多。”折兮试探性地说着。

“好，你想要我做什么？”

“娶我。”折兮淡淡又认真地说着。

半响，才听见一个“好”字响起。

他们自己都知道如今的他们不可能会对对方动心，可是折兮想要看看一个人可以喜欢一个人到什么地步才会不择手段，而他需要折兮助他成事，两人各有所图。折兮爱的是高高在上的魔主之位，看多了人间情爱的她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上一秒可以海枯石烂，下一秒要么是阴阳相隔，要么是移情别恋。对于折兮这个七万年的魔来说，永恒的东西不过是自己手中能够拿捏住的东西。

洛茯榛出算回来的时候，小树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知要去祸害哪家姑娘？姑娘？等等，那是不是有嫁妆了？作为小树子的师父，小树子媳妇的嫁妆可不就是拿来孝敬她的？

今天洛茯榛表现对小树子格外的在乎。

晚上餐桌上的菜式还是一汤（白菜汤）。

“树子啊，你告诉师父，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洛茯榛饶有兴趣地问道。

谁知小树子一脸娇羞样，让洛茯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这个，你都知道了啊，其实，我……”小树子娇羞得像个少女。

柳道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拿了一碗饭去了外面，打算和着酒来吃。

洛茯榛有些尴尬，难道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早点把小姑娘带回来瞧一瞧。”最好是能快些成亲，倒插门也行。

小树子一听，怎么感觉哪里出了问题？他师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师父，我其实喜欢的是……”

“哎，你不用说，谁家少年还没个情窦初开的时候。”洛茯榛一脸明了。

小树子一脸懵懵懂懂，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柳道子在屋檐上叹了一口气：“唉，年少时，总以为深情可以托付，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代价罢了。”

这句话也不知是在说着小树子，还是，他自己？

洛茯榛吃完饭之后便走了，打算明天休整一天，弄些野味来吃。

天上的冥澜还以为伏桑投胎的是洛纭，给了不少“关照”，十五年来洛纭顺风顺水的，也没遇见什么波折。

羲筠路过东海之时，打算回去看一看。

在他心里，蓬莱是他永远的家，而那个人是他不可触碰的柔软。

“大师兄？”

“二师妹，真巧啊，你，你也，也在这里。”羲筠有些支支吾吾地说着。

“师父命我来采些药。”暮絮简简单单地解释道。

“大师兄，你这是要学其他三位师弟，要游戏人间了吗？”暮絮偶尔开起了玩笑，清晨的光打在了她的脸上，让那份温婉动人体现得更彻底了。

“偶，偶尔吧。”

“师父急着用药，我就不说了。”暮絮拿着药篮子走了。

过了一会儿，羲筠才想起来说了句：“再见。”

可是此地已然是空无一人，他忽然有些落寞，像是期待了很久的一场烟花盛会，突然结束了。

他能明白，她心里的那个人她跨不过去，或者说她并不想跨过去。他忽然有点羡慕那个凡人，不过是一次性命相救，就让一个仙子记了那个人六万年，后来她看着那个人娶妻生子，甚至是想违背天道助那个人为帝，只可惜登上帝位容易，奈何经不住各方讨伐。

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不是一股执念可以阻挡得住滔滔洪流。

神力不可为的事，人力又怎么能抵挡得住呢？

而心如明镜的暮絮又何尝不知羲筠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