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魔神作乱,已是两千年前的事情,以陨落众神为代价,才镇压了他的肉身,然而魔神的灵魂不死不灭,扎根于人性幽微处,肆机重返世间。
其中心性不定者,要数凡人最多。所以如今修仙宗门林立,为的就是宣扬正道风骨,普度世人,至少可以延缓一些魔神重生的脚步。
不过现在看来,无甚用处,该来的还是得来。
阿雾惊恐地闭上眼睛,身子不停颤抖。
此时此刻的她,只求能够死个痛快。
然而过了好半晌,他还是没有动手,反而将脏兮兮的她抱在怀里,伸手轻柔地拍去她皮毛上的灰尘。
她呆呆仰起面容看他,琥珀色的眼珠里水光漉漉。
如此近距离的打量,才发现那令世人闻风丧胆的魔尊,居然有张素白清隽的面容,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黑白分明,笑起来有清澈的少年感。
他不笑倒还好,笑起来阿雾才觉得诡异。
清秀的皮囊之下,就是这样黑心狠辣的一个人,屠戮了她全族,杀害了她父君。
这血海深仇,不趁着他松懈时狠狠咬下一口肉来,阿雾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死得悲壮一点。
阿雾说到做到,在令宵准备再伸手摸她之时,她回身狠狠一口咬在他虎口上。
……呸!硌牙!
她还没回过神来,场景瞬移,来到一处大殿内,古朴雅致,香风拂面,里面家具一应俱全,仿佛是云上的某处仙庭。
令宵将手从她嘴里挪出,神情看着不像是懊恼。
他垂眸静静看着她,甚至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狐狸皮毛,或许是嫌她太脏,他还拍了拍沾染在她皮毛上的尘灰。
阿雾心头涌上了恐惧,四脚乱蹬拼命想要逃离,而那人不知何时划破了手心,垂下了一滴血来,正好滴在她的唇上。
也不知是不是饥饿久了,她闻着竟然十分香甜,动物本能说来就来,她舌尖一卷,那滴血就进了肚。
只一瞬间,她毛发褪去,身体舒展,显露出少女的形态。
阿雾每次变身,都得努力好久,而且身后还会留个半截的尾巴,看起来滑稽可笑。
而现在,一滴血就解决了这个难题。阿雾没反应过来就被抛到床上,男人亦压了上来,大手探入她毛皮化成的衣襟里。
比起死来,阿雾更怕被侮辱。
可她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只颈脖勉强可动。少女那双妩媚灵动的狐狸眼涌出大滴泪珠,全都没入到鸦雏色的鬓发里。
男人俯身,似乎是含着笑意,唇角贴在她耳边。
“放心,你这样肮脏,本座还不屑动你。”
可手指却蜷曲成爪,一寸一寸,慢慢陷进她心脏位置的皮肉里。
少女疼得面容扭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毕竟是狐狸仙,即便惊恐,样貌也楚楚动人。
令宵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往侧面望去。
偌大的床榻里,居然还躺着一位姑娘。
单看侧面,轮廓就极其柔美,只是她大约死去多时了,双手合在胸口处,藏着一枚寒玉,此物可保她的尸身不朽。
阿雾视线模糊,犹如一只快要旱死的鱼,大口大口艰难地呼吸着。
她越是挣扎,血迸得越发厉害,染了令宵那一身白袍。他的手已经攫到了她的心脏,小心翼翼的,一寸一寸血淋淋地带出来。
“好痛,好痛,好痛啊……”
阿雾绝望地哭喊,唇角溢出鲜血,眼前似乎也一片猩红,一层一层渲染蔓延开来。
她知道,自己一定死状狰狞。她这半仙之体,即便心脏被取出也不会立刻死去,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那一团尚跳动着的血肉模糊之物投入丹炉。她甚至叫喊不出声,有的只是濒死的茫然无措。
生命与意识慢慢抽离,轻飘飘没入云际,即便再害怕再不舍,也不能结束这个进程,最后仿佛是以俯瞰的视角,她看着自己慢慢变成蜷缩着的狐狸,也看到自己心脏被炉火炼化,成为一颗发光的丹珠。
半身染血的魔神,将阿雾的尸身扔到一边,含住那颗丹珠,神情温柔地抱起那个女子,慢悠悠凑近,以唇齿相抵。
发光的丹珠,一点点被渡进那女子的体内,她的身体渐渐回暖,蝶翼般的睫轻轻颤动,最终凌然睁眼,瞳孔当中光华流转,与空中的阿雾骤然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