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一样了,袁训想到加寿过年的大红包,那是宝珠淘气,和丈夫逗乐子弄出来的,加寿坐在小床上,身前摆着比小身子长的大红包,着实的喜人,第二天给舅祖父国公拜年,龙氏兄弟也算捧场。
苏先听过,他办事更稳当。沉吟道:“这样吧,明天我宣圣旨,颁发军功官印。我再对王爷请战,你当场把人给我,让他们多感你的情。”
袁训无话说好。两个人商议一回过,苏先再次要求袁训说“他的女儿加寿”。
陈留郡王回来的晚,也从袁训帐篷外面看看。听到里面笑声不断,小弟绘声绘色:“我女儿,哈哈,加寿哈哈,能吃,哈哈,能吃的很……”
苏先的嗓音:“哈哈,再说,好听哈哈,再说,”
听上一刻钟,陈留郡王问家将夏直:“你听出来这有内容吗?”
就是我女儿哈哈,加寿哈哈,吃了撒,要父亲就哭,还有大红包。
郡王想,整一堆废话,那位苏钦差还偏就听得兴高采烈,也跟着:“哈哈。”哈哈得郡王耳朵疼。
再一看夏直,也在:“哈哈,说小姑娘的事,哈哈,”这一个也传染上帐篷里那毛病。陈留郡王继续持鄙夷态度,主要他让弟妹顶撞的气还在心口。
这年头儿,还有妇人敢让丈夫不纳妾,在郡王来看,这还像话吗?
宝珠离开太原后,陈留郡王越想越气,年前去信把袁训骂上一顿,那气也还在他心上。
回自己帐篷去,亲兵打来水,郡王洗过睡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对着帐篷顶子撇嘴自语:“还哈哈得出来,东安郡王,定边郡王就快要冲过来,把我帐顶子掀掉。”
说归说,郡王还是喜欢。算一算,陈留郡王微笑:“三品大将军,容易吗?谁不喜欢,气死也罢。”
转身正要睡,一个亲兵走进来回话:“项城郡王没有回营,龙大将军候在树林子里,果然是去会他。”
陈留郡王打个哈欠,这在他意料中,道:“知道了。”耳听得亲兵出去,就要继续睡,又进来一个回话。
“回郡王,龙二将军在会定边郡王。”
“知道了。”
陈留郡王还是眉毛也不动一下,开始入睡。
……
山谷幽静,到处有茂密暗宁的树丛。一丛生出嫩芽的树丛后面,龙怀文气急败坏,项城郡王也差不多。
树能挡声音,外围又有他们各自带的人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都激烈的在争吵。
项城郡王骂道:“笨蛋,帮你十几年,从你生下来就开始帮,帮到现在你也没把世子位拿下来,倒听说你家的家产分出去一份,你能有多笨,才能这般无用!”
“我让你办的事呢!给我军功,说过多少回,你给我加军功才行。现在倒好,我弟弟们全比我官高,明天颁圣旨,我就比他们低。你让我还有什么位置!”龙怀文更暴怒。
好在两个人压着声音。
但火气压不住。
“你才真的无能!二十年了,我让你把府里那个女人解决掉,她纹丝不动不说,还有了八弟!今年,她又出来受亲戚的礼,你才真的是笨蛋笨蛋!我母亲全是让你拖累的,让你害的!”
龙怀文低吼。
项城郡王涨红脸。
辅国公夫人,是他的堂姑姑。项城郡王为保凌姨娘上位,曾经试图暗杀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命大,当时辅国公与她夫妻不和,不会派府兵保护她,但她也捡到命。
国公夫人修书回家,她在婆家不得势,但不代表娘家完全不要她。她的爹娘召集族人到项城郡王府大吵大闹,把项城郡王弄得十分狼狈。
后来,又有“意外”,老八龙怀城。
项城郡王要早知道国公夫人还能生男,他一定不会相助凌家。龙怀城出世后,国公夫人已恨他入骨,有这件事情出来,点燃国公夫人的后悔。
她嫉妒袁夫人,设计于她。与项城郡王需要凌姨娘,就想害她的歹毒用心没有区别。国公夫人由此悔恨,才知道自己以前种种都是错。
现在面对龙怀文的指责,项城郡王里外不是人。
老八,龙怀城恨他。
现在他相帮的龙怀文也恨他。
军中件件事情不如意,那个袁训一升再升,偏偏还在陈留郡王帐下。他曾想得到陈留郡王妃,与陈留郡王关系已不能和好,看着陈留郡王得意,项城郡王就要难受。
家里呢,也是不如意。
走以前交待项城郡王妃不要惹事,但项城郡王心中还是虚的。他这一回留下好几个得力先生,在军中就要少几个人。
他担心老侯,钟老大人在山西为官时,就曾说过他是皇上派出京的狗,忠心由这句话可以明了。
老大人厉害,若是让他抓住蛛丝马迹,莫须有的罪名,项城郡王就吃不起。
项城郡王有渐渐失势之感,可恨的是龙怀文更不如意。他在黑暗中,和龙怀文互瞪着,眸中凶狠都激上来。
都是将军,都有野性,都凶上来似出鞘沾水的钢刀……
离此五、六里路,树丛中,龙二将军怀武,也凶狠瞪住定边郡王。
定边郡王恼火:“你小子!反了你!我是你的长辈,又对你不薄……”
“康才是怎么回事!”龙怀武怒火冲天。
过年前他随父亲整兵回来,因各家郡王不是同一天回来,有先有后,当时定边郡王人马还没有到,又有龙怀武算算军功心中喜悦,只想赶紧回家去休息,和定边郡王算帐不急,他总不会过个年就没了,二将军先回的家。
今天到这里,龙怀武今天就按捺不住,在定边郡王必经的路上截他,把他弄到这里。
“你不放心,这也应该!可怎么我姨娘家养的奴才,让你早早收买!你安的什么心!那时候还没有我,你就先把眼线安排好了!”龙怀武怒喝。
定边郡王冷笑:“你称呼都换了,”以前不是叫母亲的吗?
龙怀武怒道:“不要你管!”定边郡王嘴角流露出不屑,龙怀武更恼上来:“以前你说我的军功都是你在京里打点的,我傻,我信你!”
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国公在家中发难的几句话。
“以为自己有几点薄军功,全是当老子的薄面,才有的罢了!”
龙怀武对这几句话,回去想上好几天。由这一回石头城的军功,再想到以前的军功,二将军是兄弟们中性子暴躁的之一,却不是完全莽撞人。
他私下里让人去宫姨娘的娘家,找个人在定边郡王府打听。传回的消息不出二将军所料,定边郡王对小弟升官大动肝火,年前就派人带一批珠宝进京,打算为他的家将也谋个三品将军官职,这样就不输给陈留郡王。
龙怀武听过,气得一天没吃下去饭。好在他们全不是辅国公顿顿饭要在的人,辅国公也没发现。
二将军恼,心想这老家伙就会骗我!以前说我的军功他全花钱,这一回你怎么不为二爷谋军功呢?
二爷我好歹在这次军功里,我进的石头城。你的家将,有哪一个当时摸过石头城的边?
有小王爷那天手提双锤,把城门守得铁桶似的,大叫大嚷:“谁敢抢爷爷的军功,爷爷一锤砸你现投胎!”
一个人也不敢进来。
两下里军功一比较,龙怀武二十来年,头一回心头雪亮。父亲说的不假,兄弟们的薄军功,全是由父亲有关。
他们在陈留郡王帐下,想想也是,他们升官,是陈留郡王之力才是。
这谜团解开,龙怀武今天恨不能咬定边郡王两口,大骂道:“你这个坏了心肠的老匹夫,你把小爷骗得好苦!”
定边郡王才不吃他的话,又占着是长辈,定边郡王取下兵器,就要教训龙怀武,龙怀武岂能示弱,仗着年青,欺定边年老,他也要揍定边郡王。外面守着的人听到不对,进来,把他们劝开。
定边郡王气恼恼回营。
龙怀武气呼呼转回。
……
天还在正月里,托赖着山谷温暖,夜晚也有春意袭面。见营门在即,二将军更加闷闷不乐。他以前无数次认为这里对自己不公平,现在想想还算公平。
和无依无靠的士兵们相比,二将军想自己足够幸运。
他的闷闷,来自于以前他的不满。
拖着步子准备过去,眼角出现另一个人。大哥?
那个人玄色衣裳,魁梧身材,是龙怀文。
这么晚了,他也出去?二将军随即想到,龙怀文是去见项城郡王。兄弟们背后有谁支持,不但国公心中有数,他们自己也有数。
项城郡王和定边郡王,是最明显不过的人。
宫姨娘沙姨娘均是定边郡王族妹,而项城郡王帮凌家拿到指挥使职位,不过呆到今年已经拿下。
二将军随便一想,就知道龙怀文会的人。他把步子延迟,错开和龙怀文同时进去。这样,他落在龙怀文身后。
兄弟们帐篷离得不远,有一段路,二将军要和龙怀文同路。但路上有帐篷等挡住,龙怀文不回身,很难看到后面的二弟。
袁训走过来,龙二就看在眼中。
龙二往帐篷后面一避,也没有让袁训发现。
袁训面无表情,对龙怀文略一点头,龙怀文想来面色不会好,但紧跟袁训而去。
这是要打架?龙二是这样猜测。
营地里能打架的空地方,要么是校场,要么就是马棚后面,有空场地。草料多时,可以堆放,草料不多时,就空着。
过一个冬天,草料存的不多,是个空地方。
袁训带着龙怀文,果然来到这里。
他们在前年交过手,当时袁训头一天到大同,那一年,龙怀文已经不是袁训对手。将军气性顶着,龙怀文明知道不敌,可面子重要,他也来了。
两道仿佛血红的眸子,注视着袁训转过身子,嘴唇紧抿,面色铁青。他的一字一句,都带足痛恨,为母亲,为宝珠,也为舅父。
“你刚才去见谁?”袁训不客气地质问。
龙怀文嗓音低沉,但充满暴戾:“不要你管!”
“我就要是管!”袁训对他晃晃拳头,龙怀文眯起眼,杀机从眸中透出。他的拳头也握起来,半提着在身旁。
袁训冷笑:“准备好了吗?”眸光在龙怀文拳头上打个转,出其不意的,身如闪电般冲过来。他身姿敏捷,龙怀文早有准备也吓一跳。
匆忙用拳头去挡,面上一疼,狠狠一拳已在脸上。
“这是为我母亲打的,让你以后还敢打她嫁妆的主意!”袁训骂着,又提起第二拳。龙怀文也不是一般人,嘴里喝骂:“我是你打的!”
拳头直击出去。
冷不防的,脚下一疼,眼前顿失袁训身影。
一个扫堂腿,袁训把龙怀文放倒,扑上来双腿夹住他,一拳又捣在龙怀文面上,再给他一个原因:“这是为我老婆打的!让你敢欺负她!”
“砰!”
“这一拳是为我女儿打的,我女儿在大同,你敢瞪她一眼,我活剥你皮!”
“砰!”
“这一拳,是为舅父打的,你这良心让狗吃了的混蛋,勾结外人!”
砰砰十几拳下去,龙怀文也有还手,但他打袁训一拳,已挨上三拳。袁训骑坐着他打得痛快,挨上几拳也不躲避,只下手揍他。
月光下,地上人打得啪啪作响,影子晃动不停。
龙二在袁训打出第一拳时,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心中也惊。但随即,就明白小弟和老大之间,必有这一架。
听着那句“让你勾结外人”,让二将军站立不住。本来他就没有拉架的意思,现在更觉得留下来不必。
再听小弟骂下去,龙二心想,他下一个还不找我吗?
这就脚底抹油,往自己帐篷里去。半路上遇到陈留郡王,郡王猜疑地对他:“这么晚去后营有事?”
“肚子痛,跑肚子,那里空不是。”龙二这样回他。
对着他走开的背影,陈留郡王挑眉:“真有能耐,看着打架的你不拉。”他是得到回报匆忙起来,这就原地犹豫不决,亲兵催他:“小袁将军在打架,您不赶紧去?”
“你看这一个都不拉,这一个虽然没良心,正受着舅爷偌大军功,他没事人似的回来,可见舅爷占上风。”鞍马一天,劳顿疲倦的陈留郡王道:“舅爷占上风,我为什么要去?”
那亲兵也上道,道:“也是,您去到,就不能再打了。”
陈留郡王揉揉鼻子:“我正睡得好,我还是睡觉去。你盯着,打出人命重伤,明天我打他们军棍,这事就这样办了。”
香甜的又一个哈欠出来,郡王不负责任的回帐篷。
他才睡下来,亲兵又进来。陈留郡王屡受打扰,大为不满:“打重了不成?给我叫进来,我现在就打他们军棍!”
“不是不是,舅爷和大将军都回自己帐篷去了,舅爷好拳,打的有二十来拳,大将军脸上伤也不多。”
陈留郡王微微一笑,说了一个字:“好。”
不挂彩就好。
不然才回营就满面是伤,这倒不好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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