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柳家的人都是一样的痛苦,娘娘刚拨开云雾见日头,刚刚没几天……这又……
太子和柳家的人都生出愤怒,这到底是谁又在作祟。
春光灿烂之下,本该是熙熙与和和。但太后是铁青着面容,太上皇面无表情。宫车两边各跪着人,都伏地抽动着肩头泣声不止。
香姐儿解围,跟着太上皇和太后回来的她小声地道:“咱们不赶紧去看大姐吗?”
太后冷哼上一声,吩咐宫车:“咱们走。”竟然也没有理会太子。宫车过去,太子起身,对着柳至夫人跺脚大怒:“这!”
柳至夫人叩头有声,她膝盖下面是石径,没几下子额头青红上来,她凄然分辨:“娘娘是殿下的母亲,殿下,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太子原地僵直,泪水早干,后面的堵住哭不出来,面上一阵干涩的难受把他惊动。
木然的:“走,先去看看寿姐儿。”
柳至夫人起来,人阵阵的发晕。几个夫人们相互搀扶着她,和太子跟着宫车。
在宫门上,见到出来迎接的人。加寿绷紧小脸儿,带着宫人们候在那里。
太子大喜过望,飞奔过去:“寿姐儿你没事就好。”把加寿紧紧搂在怀里,感受到胸脯碰到她发上的珠钗,太子茫然。
他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听到消息,他本能讨厌皇后,但先去看的是她。见到加寿没事,内心里又生出没有先来看加寿,对不住加寿的心情。
这两年里,太子的日子算是过得苦。
太后本来是对谁都生气,看谁都像要害加寿,见到这一幕,轻轻叹一口气。眼神有所缓和。
加寿轻捶太子:“我好好的,放开我,等我见过太后再说。”太子带泪有笑的松开手,又一个人冲上来。
香姐儿下车:“大姐。”也把加寿牢牢抱住:“你没事吧,你没事就好。”
加寿笑容出来,反手也抱住妹妹,给她一个鬼脸儿:“我很好很好,你可以松开了。”
柳至夫人等跟在香姐儿后面上来,一句话不敢再说,伏地跪下只是磕头。
太后不动声色,对加寿使一个眼色。加寿摆出威严面容,此时不是皇后,也胜似皇后气派:“我好着呢,起来吧。先不要说还不能确定与娘娘有关,就是与娘娘有关,也不见得与你们有关系。”
柳至夫人等战战兢兢谢过加寿,准备起身时,一下子晕倒两个。
太后摇头,对太上皇道:“唉,这个乱劲儿。”太上皇更加淡漠:“你当皇后的时候,没有这样过。先皇后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如今是妖魔鬼怪全横行。”
加寿的有条不紊在这里更显示出来,吩咐宫女和柳家余下的夫人们扶晕倒的人进去,吩咐请太医,再请太上皇太后太子进去,让香姐儿回家:“你在这里帮不上忙,只添乱。回家去告诉母亲我无事,让长辈们都安心。”
香姐儿乖乖答应,把在车里探头探脑的小六和阻止他探头探脑的小小苏一并带走。
加寿反身进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回到太后。
女官送上一只雪白的猫,加寿手指着:“帕子送过来,我是要接的。可巧儿手上沾了墨,寻水洗手来不及,女官代我接在手上,我说洗了手来看,猫儿是二丫抱着的,就叫个不停。嬷嬷们有经验,说灵猫护主,说大胆猜测这帕子兴许有不对,我还说不能诽谤娘娘,结果送给太医一看,说上面下的有毒。这天气用来抹汗水,就要中毒呢。”
天方三月,不是夏天频频出汗的日子。但姑娘小姐们都有握帕子在手上的习惯。
太后目光阴沉,怒容涌出想说什么,但看向太子,又带着隐忍。太子攥紧拳头,叫过太医来问,叫过送东西的宫女来问,宫女大叫冤枉:“我来的路上遇到容妃叶嫔娘娘等人,她们看了,她们看了……”
太子面上怒不可遏,身子慢慢颤抖起来,太后适时的幽幽加上一句:“这后宫里争宠从来腥风血雨。”
“把她们都看管了,一一的问话!”太子涨头涨脸,忘记这里不是他发话的地方,咆哮出来。
……
“赶快,把这东西扔掉。”叶嫔忽然心绪不宁,对随她进宫的贴身丫头说道。
丫头抓起藏有孔雀胆的荷包匆忙出去。
水嫔也隐有不妙之感,让自己的丫头去扔掉。
容妃、叶嫔都做了同样的事情。随后,一队太监冷冰冰到来,口称太后懿旨:“请娘娘们过去说话!”
容妃手心都是冷汗,她是没有动作。太后的宫里看得严紧,太医也不是好收买的,她还没有机会下手。
但也许是水嫔也许是别人她们动了手。她要做把皇后拉下马的大事,但真的到面前,容妃面色煞白。她暗自庆幸着,幸好,家里可以当个小小后援。希望他们收到宫里的消息,已经有举动。
特意摆出坦然,高昂着头对上太监们的冷漠:“太后叫我?那我自当的前去侍候。”
……
茶香飘浮在房中,是上好一闻就提神的那种。但房里的人非但没有精神模样,反是皱眉苦脸的忧愁。
欧阳住看在眼中,并不觉得为难。这正对他心思,让他略一提声,吸引视线过来后,肃然地道:“我说的话你们都想好没有?”他一个一个的点名:“许大人,水大人,叶大人…。”
许大人翻个白眼儿,心想你让我们一起把皇后扳倒,把柳家扳倒。你是报了仇,我们有什么好处?
就道:“水大人先说。”
水大人沉不住气,对着欧阳住讽刺地道:“你们家和柳家是死对头,你父亲因为冲撞一个死人,丢了官不说,还让发配走。你弟弟至今是个残废,说不好也是柳家动的手。你呢,别看你妹妹如今受宠爱,但我女儿也不差,你还没有官职,说什么大话让我们联合起来,”
欧阳住平平静静看着他,对他提到自己家人的伤痛时眸子微跳,但还是有个微笑,缓缓地道:“你说我凭什么让大家一条心,你再等会儿就知道了。”
水大人一掸衣裳起了身,不掩饰他脸上对欧阳家的不屑。宫里在争宠,他看欧阳住就好不到哪里去。不客气的一昂脖子:“我没功夫听你胡扯,衙门里有事,我要走了。”
欧阳住盯着他的脚步,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从他收到宫里容妃的话,到他请出大家,再到这会儿连说带寒暄有小半个时辰,宫里的消息应该出来。
他暗暗期盼着,仿佛对水大人就要走出这里视而不见。而水大人就要离开这里时,水家飞快跑来一个家人。
“老爷不好了,宫里娘娘出事了。”
水大人骤然受惊,身子摇晃几下。他一开始起了误会,怒目回头去瞪欧阳住。欧阳住把个二郎腿跷起来,淡淡地道:“别看我,先问问明白。”
水大人也觉得自己过于浮躁,抹抹受惊出来的冷汗,在外面不是问话的地方,左右看上一看,又等不到回到家里再问,只能把家人叫进去问话。
家人气喘吁吁:“娘娘宫里的太监好容易才出得来报信,让皇后娘娘宫里的人送两块帕子给袁加寿,结果帕子上有毒。”
水大人生气地道:“这与我们家的娘娘有什么关系?”
“送东西的宫女供出来,说我们家娘娘,容妃娘娘,许嫔娘娘,叶嫔娘娘等看过那帕子,各位娘娘一起让太后宫里的人拿走审问去了。”
水大人一屁股坐到地上,许大人正抽水烟,一口烟呛在肺里,叶大人也慌里慌张的时候,叶家和许家等的家人也找到这里来,把话说的和水家人说的一模一样。
他们几个人就都有了疑心,一起去看欧阳住,质问他:“是不是你?一定是你们家捣鬼。”
水大人握着拳头就要捣过来,欧阳住面如寒霜:“你打到我,就没有实话听。”
许大人叶大人拦住水大人,让欧阳住赶紧说。欧阳住把家人打发出去,压低嗓音:“我找你们来,是新收到宫里的消息。说皇后娘娘嫉妒宠妃,要和她们过不去。这不,她先是示意柳至状告我们,再就用这样的法子,各位,你们还不明白吗?你们都是傻子,还要来疑心我?”
这几句话真管用,水大人等心想是啊,宫里的消息只要有心,都能打听出来一些。欧阳家和柳家是死对头,他们对皇后的消息应该真实。
这就不明就里,而嫔妃们和欧阳容约好下毒,怕知道的人多走漏风声,也没有对家里人说起,他们一起着了急。
嚷着:“见皇上去。”
“下毒害人这是死罪,陷害娘娘也是死罪。不是我们死,就是皇后亡。”
听着这些话,欧阳住阴森森的笑了起来。看来不用他再挑唆,这几家子也要和自己家在一条船上。
他们说上几句,各回各家,换上官袍一起进宫。因为这是死罪,不管路远路近的,都跑得飞快,以最快的时间进了宫去见皇帝。
皇帝却不在御书房,当值太监冷冰冰出来:“太后让人请皇上过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出来。”
几位大人包括欧阳住一起傻眼,后宫他们不能进去,生怕这就见不到女儿,一起瘫软在地上。
这里面欧阳住又一次把大家的神色打量在眼里,暗暗地又一次有了欣喜,妹妹说这事情闹的越大,以后和柳家对立的人越多。果然,这次要是死两个,她们家里的人还不怕皇后恨之入骨,一定要把她拉下马吗?
至于欧阳容说得胸有成竹,这几年里又是她自己煎熬出的头,欧阳住反而不是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