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内宅,就这样闯进要在太子身上全心辅佐的张大学士眼里。张大学士不过维护下“天子,六宫,三夫人,九嫔。”——直到今天,张大学士的维护,并没有脱离他所在朝代的轨迹。但,董大学士就成了常珏的先生。
太子一旦与加寿情意不变,张大学士圣眷将不保。他没了圣眷,他的外孙常玟也不用再指望王爵。
这一场看似董大学士收个小门生这等简单的事情,严重威胁张家的圣眷,常玟袭爵和张家几代经营的书香大家。
是以,也许有人会说的:“简单,抓起来就行了”,这事情,张大学士他不会做。
有加寿的青梅竹马情意在,张大学士已现劣势。不然他都什么年纪了,风霜雨雪跟着太子出行,路上有个病疼闪失什么的,大学士就交待在路上,站着出京,得倒着回去。
董大学士往忠勇王府走一步,张大学士快无路可走,他毅然出京寻求主动。
好在董大学士再走第二步也不是时时有契机,张大学士还不是即刻就倒。
路上的日子没到半年,大学士的心也在对袁家一家人的看法中变动。
忠毅侯一家几无嫌隙,如果有,就是大家跟萧战群起而攻之,萧战为加福总是吵个不休。但看加福却不放心上。
如果有,就是元皓又跟那个正经又吵上了,虽然近来总是跟好孩子吵得多。
一家人的融融,表示加寿也好,忠毅侯夫妻也好,对霸占太子没有心机。
顺理成章的,张大学士不防备加寿,跟董大学士的矛盾自然解开。
放眼几十年同朝的日子,前有柳丞相,柳丞相之前又有一位权臣,二位大学士虽然政见不同也有,但狡猾的没有过如今这针锋相对。
矛盾一解开,比比两个孩子常玟和常钰的资质,张大学士有把握自己教的不比董大学士差。
在今天这个时候,把常棋妻子送衙门的事情,张大学士更不会去做。
做了他有多少好处?
好似对董大学士宣战,你挑的徒弟母亲没有品德。董大学士为保常珏,这是一枚最能牵制张家的棋子,董家一定会出手,不管黑白也要把常棋妻子的名声给正过来。
好似对忠勇王宣战,看看你护的孙子,母亲是个什么人。以忠勇王的糊涂性儿,就是把口供摆在忠勇王面前,他只怕还以为是张家手段。
顺流而下的,常棋妻子一定大喊冤,小张氏从此不要有宁日。对上泼妇,日常还能个好吗?再说小张氏是家中悉心教导,不会撒泼的人。历来吃亏,全亏在小张氏不会泼上面。
换一户人家,不会允许媳妇们撒泼。不是撒泼是能耐。但忠勇王护短,进的是这个家门。
常棋入狱,张大学士逼迫忠勇王请封女婿为世子。董家一旦能把常棋妻子名声洗清白,小张氏变成污蔑的人,世子地位岌岌可危。
常棋妻子素来的小聪明,为争世子位。她这个时候不提出来,不是她的为人。
忠勇王是让逼着立的长子,他这个时候不给长子脸色看,不是他的为人。
董大学士撕破脸面跟张大学士干上了,他这个时候不提出来,不给张大学士添一把子堵,董大学士没有那么笨。
可能还有人说,邳先生是人证,他看上去是梗真的人。真的有这话出来,真天真。
到了大学士、王爷这等境界,眼里只有长远利益,中期利益和短期利益。为各自的利益,可以“洗白”,不是认可黑白。
张大学士也是一样的心思,不是他就认可黑白。他看别人的眼光,也是同等的看法。
亲眼见到的,邳先生对袁家禄二爷颇有好感。禄二爷万一去说:“先生,没有死人,为了我家大姐,这事情您暂时别作证。”张大学士都不敢保证邳先生答不答应。
张大学士就想了这几天,反反复复地推敲。
他不会放过这事情,合适的主意也有一个,也不惊动忠勇王和董大学士。但把主意写在信里回去,又是一件难事。
他跟出来一个家人,可以让家人回京送信。但现成的有驿站,有太子的快马,打发家人送信回去,是个人都猜得出来,为的是邳先生新说的话。
大家可能只冷眼旁观,但这家人回京后,可就不能再出来,张大学士用太子的人不合适,用袁家的人他更不情愿。
为什么家人不能回来呢?从谨慎上考虑。后面行程中遇到一点儿不对,都可能是张大学士的家人泄露行踪,将是忠毅侯手中把柄。
谁叫只有张家的家人,回去又回来。这里说不清。
信中是处置常棋妻子的办法,用驿站和太子快马,张大学士又担心有让偷看的可能。
这就为难几天,先是没有好主张,等有了,又不能轻易下笔。一旦下笔就赶紧送走,可怎么送呢?
“老爷,请用早饭了。”家人进来,和早饭一起放下的,是两封新到的公文。
大学士眼睛一亮,这个地名儿。他笑容中有了畅快。是啊,怎么忘记了,他门生无数,下一站要去的地方,他的心腹门生就在那里。
一口长气,又悠然又痛快,从张大学士口中出了来。慢慢的,在房中划一个圈子,带着张大学士的烦恼一起化为无形。
宝珠带着加寿等人回来,元皓在姐姐手上,胖脸儿昂得高高的。
最后的一天,奶妈们可以去听,元皓也可以和姐姐们坐着,别人还没有怎么样,元皓头一个得胜将军似回来。
嚷着:“哥哥,加寿姐姐回来了。”
大门后面有了一声,太子哈的一声走出来:“我在这里,本来想吓你们一跳。”
“哇!”加寿带着,一起扮鬼脸儿来吓太子。
等消停下来,太子眼里就只有加寿。“寿姐儿,”他笑吟吟:“你学的好不好?”
加寿不可一世的小模样:“我随时可以把哥哥弄睡着,以后不要随便得罪寿姐儿。”
太子装着目瞪口呆:“这么厉害?加寿,”他笑嘻嘻:“我头疼背疼耳朵疼到处疼,怎么治?”
元皓抢上来:“打晕!”胖脸儿肃然:“打晕就什么也不记得,他把我打晕过是不是?”
小嘴儿里怪的是医生,眼睛眯着,却对萧战瞪住。
孩子们笑起来,张大学士随意的笑了笑,对袁训走去:“耽误好几天,咱们动身吧。本省官员已到说好的地方,就等着咱们呢。”
袁训说好,这就收拾东西,大家上马车,张大学士车中默然坐着,想的自然是怎么和门生单独说话,怎么让他把信快马捎回去。
妻子看到信,必然是气愤的。女儿看到信,必然是难过的车外,快马如雷,奔腾不止……
第二天,张大学士怒了:“这是哪里,怎么停在这里!”
眼前,水天一色,不是原来的村子,却还是水边。这一处芦苇茂盛,离得近了,芦花雪白,苇杆金黄。住村子里看的疏疏落落,有背景映衬而成浅灰色的那场景不在,但野趣更浓。
急着送信的张大学士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怎么又玩上了?当差呢,接下来是当差!”
孩子们齐声回他:“过生日,给加福过生日,给正经过生日,给好孩子过生日,给小红过生日喽。”
梁山老王顾及到大学士脸面,不大声反驳,喃喃的嗤之以鼻:“当不完的差,一定要赶吗?”
萧战更直接,吼一嗓子:“给加福过生日,是今天最要紧的事情!”
吼过,就到表弟面前陪笑:“表弟,哈哈,福表姐过生日,嘿嘿,咱们打几只水鸟吃吧,呵呵,表弟你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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