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领了夏初的吩咐便出门了,没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夏初以为他是漏掉了什么东西,他却摇摇头,坐下来不以为意地道:“交代下去了,有信儿了会来告诉我。”
夏初看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忽然间有一种自己是西京黑社会老大背后的老大的感觉,甚是酸爽。
“看来这段时间你在府衙是憋屈,在外头倒是风生水起了。”
常青笑道:“咳,瞎混呗。不过头儿你放心,重要的事我肯定亲自办,不会坏了你的事儿的。”
“信得过你。”夏初站起身来拍了他一下,“走着,跟我去趟监牢。”
监牢的牢头倒是没换,还是那个好喝两口的。上次蒋熙元说过他之后他收敛了一段,现在蒋熙元走了,这点爱好重新又拣起来了。夏初进了牢房一闻,这家伙也是一身的酒气。
“夏捕头。”牢头还是那样把酒瓶子扔到篓子里,迎了过来,嘿嘿笑道:“我倒是听说您回来了,这还没得空去跟您打个招呼呢。”说完,打了个酒嗝,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
“没事!”常青先一步过去,一搭他肩膀,道:“钟大人受伤了,我们头儿又刚回来,过来看看最近都是个什么情形,了解一下。”他把牢头带到桌子旁边,“藏什么好酒了?我昨没喝痛快,正好跟你这再来两盅。”
牢头一听眼睛就亮了,献宝似的把自己的酒从篓子里翻了出来,与常青絮叨叨地说起来。常青抽个空回头对夏初挤了下眼睛,夏初微微一笑,往牢里走去。
常青真不容易,都快成了她的公关销售了。夏初一边往里走一边想。
牢里仍是那么昏暗,夏初瞪大了眼睛一个牢间一个牢间的看过去,终于是在最里面的一间找到了九湘和柳莺。
夏初往两边的牢间里看了看,见两边都是空的,这才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木栅,低声地唤了声九姑娘。
静了一瞬,听见九湘不确定地说:“夏初?”
“是我。九姑娘还好吗?”
“夏初!”九湘从草铺上爬了起来,走到木栅边上,皱着眉头努力地看着,生怕自己看错了似的。
九湘看上去精神还好,就是没有了往日那种淡定的妩媚,发鬓松散的有些狼狈。夏初有点鼻酸,伸手从她头上摘了两根稻草下来,“九姑娘受苦了,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敢对我怎么样,今天你来就见不着我了。”九湘冷声一笑,“他们要是以为青楼女子都无情无义,都怕死,那就错了。”
牢间里的柳莺轻轻地啜泣了一声,九湘回过头去,脸上尽是轻蔑与鄙视,“哭个屁啊你,既然做了婊子还在乎什么良心。”
“我就是个弱女子,哪里担的起这么大的事。”柳莺的声音仍是尖细,带着无尽的委屈,“年初龚元和死在我门口,这会儿乱贼头子也往我屋里藏,我怎么这么倒霉。九姑娘与我过不去有什么用。”
“柳莺说了什么吗?”夏初问道。
“不该说的都说了。刑具往她面前一摆,动都没动就哭爹喊娘的,说那洪竟是蒋大人安排藏在她那的,还画了押。”九湘蕴了口气,又问夏初:“大人现在如何?有事吗?”
“暂时没事。我这次回来府衙为的就是大人的案子,说什么也得给翻过来。”夏初伸进手去拉着九湘,九湘吸了口气躲了一下,夏初一楞,急道:“受伤了?”
“没事,死不了。”九湘不甚在意地道,“既然要翻案就赶紧说正事,旁的废话就不要说了,瞎耽误工夫。”
夏初按下心里的担忧,点了点头,“那洪竟是怎么到的莳花馆?”
“自己去的。莳花馆做的开门生意,人来我们也不会往外轰,只当他是个来消遣的。七月廿三到廿五在莳花馆接连来了三天,都是入夜来到转天晌午走,晚上再来,到廿六便被搜出去了。”
九湘的语速很快,说完回身一指柳莺,“那人出手大方的很,柳莺可是费了心思把人留在自己房里,如今却说起倒霉来了。”
“出手大方?”夏初蹙了蹙眉头,“莳花馆现在被封了,可有人搜过里面?账册银票这些东西都还在吗?”
“不清楚。银票十有八九是被拿走了,账册在我床边的矮柜里,右下边有个抽屉,如果在的话就在,不在也没办法。”
“我知道了。”夏初想了一下,稍稍扬了声音道:“柳莺你过来。”
柳莺没有动,也没有回话。夏初心头微恼,握拳捶了一下木栅,“私藏乱贼头子,你以为你把黑锅扣在蒋大人身上就没事了?这件事,不管你拽上谁,你都是必死无疑!”
柳莺哇地一声就哭了,“我冤枉,我冤枉的!我不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