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啼哭着,目光不由地转向了一旁的唐连霄。
君璧将朱颜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心中不禁冷笑,脸上神色却越是温柔和善,“怎么了?叫你去伺候爷,你倒还不乐意了?”
君璧微微俯身,伸手捏着朱颜的下巴抬起,“瞧这哭泣的小模样,真让人心疼。”她笑着点了下朱颜的额头,眼中却没有丝毫暖意。
朱颜看到近在眼前的如冰冷寒霜般的夫人,不禁微微颤抖。
“娘子……”唐连霄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君璧的神情,因此他只当君璧又在使小性子,哄一哄就好了,可是君璧并没有给他说话的的机会。
君璧看到朱颜脸上的泪痕洇出了脂粉印记,便放开了她,接过桂馥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官人不必多言,这丫鬟能去伺候你,是她的福分。”
君璧嗤笑一声,斜着眼睨了下朱颜,意有所指地说道:“桂馥,给她腾间屋子出来,就选书房旁边的,红袖添香,岂不美哉?”说完,她并没有转头察看唐连霄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直接起身离去。
桂馥垂着头跟随在君璧身后,路过朱颜时,狠狠地剜了一眼,目光锐利得好似刀刃。朱颜则哭得越发厉害了。
是夜,唐逸霖熄了蜡烛,却没有入睡。他从柜子里取出个小巧的酒坛,轻手轻脚地打开窗,身手敏捷地从窗口翻了出去。
月明星稀,天朗地阔。唐逸霖只着一身单衣,愈发显得长身玉立。
院落的后头有一处幽深的小湖,虽然比不上碧湖的光景,却别有韵致。唐逸霖晚上思绪万千之时,就喜欢来这里坐一坐。
唐逸霖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湖边的一处假山,钻进了山石的凹陷处,寻到个舒适的位置坐下。他打开坛口,一缕醉人的酒香便散发开来。他仔细地嗅了嗅,嘴角勾起,抬手举起酒坛,将一注酒水倒入湖中,泛起粼粼涟漪。
唐逸霖拿着酒坛,对着夜空遥遥一敬,“娘,孩儿幸不辱使命。”他的嗓音低哑,犹如喟叹,带着七分意气,三分悲戚。辛辣的酒水滑入喉咙,酒香醇厚,温暖了他的整个身子。
唐逸霖思及他幼时娘亲的音容笑貌,不禁鼻尖酸涩。他肖母,而兄长肖父。一情深意重,一寡情薄意。
唐逸霖的娘亲本是大家闺秀,不惧流言嫁入寒门,最终落了个病死榻上的悲惨下场。自他知事以来,就不曾见娘亲真心笑过,即使是偶尔露出笑意,也满是苦涩。
娘亲的教导唐逸霖未曾忘记,于仕途,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封官拜爵,光耀门楣。于感情,莫知莫陷,若日后能做个冷心冷情的,倒是最好不过。既无开始,何来结束。他大概就要做到了,他已经成功过了乡试,高中解元,如无意外,之后的会试,他也能搏一搏三甲。可惜这些娘亲都看不到了。
唐逸霖又灌了一口酒,任凭酒水溢出唇边,滴滴答答流淌在他的衣襟上。
此时正是万籁俱寂之时,周围只有蝉儿在不知疲倦地鸣叫。唐逸霖阖上了双眸,倚靠在石壁上,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不过很显然,有人很不识趣地打破了这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