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璧靠在桶边,轻笑着说道:“桂馥,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她眼眸阖上,舒适地闭目养神。
桂馥又思忖了良久,方才下定决心一般,对君璧说道:“婢子,婢子觉得兰熏有些不大好。”
这个不大好,就有些深意了。四个大丫鬟看起来情同姐妹,实际并不像表面那般亲密和谐。桂馥对君璧忠心耿耿,朱颜和绿鬓却是会来事的,心思活泛,也更有向上爬的野心。至于兰熏,就是个墙头草。
君璧抬起头,眼中带着冷静的寒意,“何出此言?”
桂馥犹豫片刻,将兰熏趁君璧不在,为她铺床时,似乎在她床上寻找着什么的事说了出来。那时桂馥正好拿着新送来的裙衫进门,看到兰熏跪在床边,一寸寸摸索着君璧的床榻,不禁心生疑惑。兰熏看到她进门立刻停下手,神色慌乱。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此时告诉君璧。
君璧闻言,冷笑一声,将帕子绞干,搭在了额头,“莫管她,留心盯着她就是,她自然会露出狐狸尾巴。”
兰熏在床榻上能找些什么呢?君璧本身有个小习惯,喜欢将私密的物件藏在床褥里。兰熏作为从小就跟着她的丫鬟,哪里不知道她的癖好。因此君璧可以猜到兰熏是在找东西,可是具体要找什么,目的为何,她就不太清楚了。因为自从这个人是她开始,那个小习惯也就不见了。所以,看来要引蛇出洞了。
桂馥定下心来,应了声是,继续安安静静地站在屏风外为君璧守着,不再多言。
晚间的宴请,唐连霄和唐逸霖分别坐在君老爷的两侧。唐连霄与君老爷一来一往,他不着痕迹地将君老爷奉承得高兴。唐逸霖却只是含笑望着,没有丝毫想要加入的意思。
唐逸霖眼眸中倒映着昏黄的烛火,乍看去灿若繁星,仔细瞧,却是一片冷静空茫,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入得了他的眼。直到听到珠翠碰撞交响,嗅到淡淡馨香,一道窈窕身影映入眼帘,那深邃的眼眸中才浮现出一丝暖意。
唐逸霖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可是他也有心。这样微妙的变化稍纵即逝,只是惊鸿一瞥,君老爷、君夫人和唐连霄都不曾发觉。不过被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的兰熏,看得清清楚楚。
今晚的君璧打扮得格外美丽。烟罗软纱勾勒出袅袅娜娜的纤腰,云鬓叠翠,粉面含春。她身上熏了香,走动间晕开撩人幽韵,丝丝缕缕萦绕在身侧。
唐逸霖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抬眸时,触及到君璧遥遥望来的目光,便好似隔空牵引着缠绵的情丝,缱绻眷恋。
唐逸霖是个可以将眼神演绎得淋漓尽致的男子。就好比刚刚那一眼,他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继续平静地喝着酒,但只要一个眼神足以,千言万语,皆隐含在那双勾魂摄魄的瞳眸里。
君璧的呼吸微微一乱,暗叹真是蓝颜祸水。
两人的目光交错不过瞬间,各自移开又都是一副平常模样。
毫未发觉的唐连霄见到明艳动人的君璧,当下按捺不住,立刻站起身来,嗓音轻柔地唤她:“娘子……”
君璧淡淡应了一声,面色沉静毫无波澜,但是好歹给了他回应,不再像以往那般绝情,这下倒给了唐连霄无限的动力。
唐连霄完全没有顾及君璧抛来的冷眼,强行坐在了她的身边,用含情脉脉的目光望着她,还不断地为她夹菜,生怕她不再理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