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珩也许是今日没有疼痛侵扰,心情颇为舒畅,竟没有与君璧置气,反倒真如君璧所言,铺开宣纸,饱蘸墨汁,缓缓下笔画了起来。
君璧看着夏景珩专心于一笔一画地勾勒,嘴角浅浅扬起,眼皮感觉越来越沉重。她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靠在夏景珩的肩畔,低声说道:“我有些困了。”
夏景珩有些疑惑,方才看到她还精神满满,这才一盏茶的时间,她似乎就一副颇为困乏的模样。他的角度看不到君璧已经惨白如雪的面容,只是感觉到她紧紧依偎着自己。
夏景珩略作思忖,便轻轻拍了拍君璧的背,说道:“困了就小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我便画好了。”
不知是君璧掩饰得太好,还是此时的夏景珩放下了戒心,对她太过信任,总之平日里聪敏细心的夏公子,竟没有发现君璧的反常。
旁边的侍者将一切尽收眼底,然而他们早就收到了君璧的吩咐,只能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恭敬地低垂着头,静静伫立,心里却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君璧迷迷糊糊地眯着双眼,头昏脑胀,此刻日出东方的美景,在她的眼前化作了一片迷糊的白光,朦朦胧胧。
隐约之间,君璧眼前好像出现幻觉一般,她似乎看到了现代夏景珩的脸,又在顷刻间变作了此刻在她身边的夏公子,最后两者重叠成一张面容,悲痛欲绝地望着她,口中喃喃自语,她却如何努力聆听都听不清楚。
君璧下意识地开口说道:“放心,我不走。我不会走的。”她的声音细微,清清浅浅地拂过夏景珩的耳畔。
夏景珩听到,以为君璧是在同他讲话,便轻笑着回应,“除了我的身边,你还想去哪里?”
君璧却不回答,只是继续说道:“你,你……没事就好……”
夏景珩这时才突然察觉不对,看着安静伏在自己怀里的人儿,疑惑问道:“怎么了?”
君璧蹭了蹭夏景珩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容,双目渐渐闭合,“莫怕,我们……自有相会的一日……你相信我……”说罢,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剩余的所有气力,歪在夏景珩的怀里沉沉睡去。
夏景珩心中涌起一阵惶恐,他抬手勾起君璧的下巴,只见她紧紧闭着眼眸,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鸦青色暗影,脸色竟比桌上的宣纸还要白上三分。他的呼吸不禁一滞。
不过瞬间,君璧整个身体无力地瘫软下来。夏景珩的手从她的下颌探到脖颈,微微按下,没有任何脉搏的跳动。
此时君璧的唇边流出一道血色,红色之中混杂着阴郁的黑,缓缓地淌落而下,沾染上夏景珩雪白的衣袍,晕开一团污浊的颜色。
夏景珩就这样按在君璧的侧颈上,一动不动。那血液的溢出未曾止住,君璧的眼角、鼻腔、耳廓,七窍皆流淌出血迹,带着墨色,散发着浓郁的腥甜气息。
一旁的侍者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却不曾料到君璧会选择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离去。他们不约而同地走上前,想要接过君璧的尸体,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自家公子最厌恶这种污秽沾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