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昏迷的苏景珩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君璧的声音,倏然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透过那片昏黄的火光,看到了君璧纤细到近乎瘦削的身影,正攥着栏杆,呼唤着他。
苏景珩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可是身上的镣铐猛地一收,在他快要碰到君璧之时,又将他禁锢住。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君璧。
镣铐摩擦着苏景珩的手腕脚踝,外翻的皮肉他毫不在意,只是眼中弥漫着一片赤红,在火光里映出绝望,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他伸出手,在距离君璧半米的地方被铁链阻挡,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触及。
易景珩看着他们两人,一个瞎了,一个哑了,多么可笑又可悲,他忽而感觉心中那股郁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易景珩从君璧身后走了过来,神色淡漠地望着满脸愤恨的苏景珩,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小七,你现在的表情,才是我想看到的。”
君璧听到易景珩的话,也听到了铁链拖动的声音,甚至还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看不到苏景珩到底是什么模样,又经历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他绝对好不到哪去。
君璧用力地拍打着栏杆,“爷,爷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她的嗓音带着嘶哑,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哭腔。她倍加惶恐的是她如今看不见,身体孱弱,不仅什么都做不了,更是无力反抗。
而苏景珩或许受了重伤,不然他为何一声不吭。君璧不怕面对死亡,但至少她需要知道苏景珩怎么样了。
易景珩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望着君璧,悲悯、痛快、憎恶,一时间无法理清。他对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会意去开锁。
君璧听到牢门开打,易景珩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推了进去。她踉跄一步,摔倒在地上。
苏景珩连忙将君璧扶起来,抓着她的手,将她紧紧揽在自己怀里。他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掺杂着浓烈的咸腥,与曾经那个活得格外精致的他,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可是君璧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她攀着苏景珩的肩膀,积蓄了许久的泪水,瞬间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而下,洇湿了他的衣衫。
从车祸发生之后再次醒来,这是君璧第一次哭。她哽咽着抚摸起苏景珩的脸庞,在脑海里缓缓勾勒着他的容颜。苏景珩的头发有些黏腻,应该很久没有打理了,他额头上缠着一圈纱布,都这么久了伤还没有好。
苏景珩看着君璧空洞的双眸怔怔望着同一个方向,只用微凉的手掌在他的脸上摸索。他轻轻捧住君璧的脸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看不见了。
苏景珩似乎不敢相信,又仔细地观察君璧的瞳仁,曾经潋滟含情的如秋水般的眼,如今好像失去了光泽的玉石,笼罩着一层云翳。她眼中满含泪水,可是却没有了一丝往日的神采。
苏景珩的瞳眸里酝酿着剧烈的风暴,用恨极足以杀人的目光望向易景珩。他咬着牙,齿间被磨得咔咔作响。
易景珩不以为意,气定神闲地走到牢门前,嘴边带着笑意望着他们,“小七,你该谢谢我的,如果不是我,她也许已经死了。”而那双眼睛,不过是他索要的一个小小的代价罢了。
苏景珩没办法说话,只能用满是强烈恨意的双眼死死瞪着易景珩,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饮其血,啖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