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鲜血未曾干涸过,有她自己的,但更多的都是那些死在她手下之人的。最终,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那片她亲手创造的尸横遍野的人间地狱。在濒死前,发出畅快的放肆的笑声。
然后……君璧就醒了过来。至于君瑶为什么要杀人,她没有任何头绪。而君瑶这个名字,也很值得深思。
关于君氏的族谱,君璧不是没有看过,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君瑶这个名字。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她对梦境中的君瑶,有着难以名状的熟悉感,初见玄宇时心中毫无缘由的哀伤,似乎也是君瑶传递而来的情绪。
君璧坐在原地,静默了许久。她抱着玄宇缓缓摩挲着,“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她轻声呢喃着,无人回应。
器灵已经再度陷入了沉眠,君璧可以感觉到玄宇与她意识深处的契合,仿佛已经融入了她的血脉,不可分割。
君璧抿了抿唇,将玄宇负在身后,“走吧。”她拍了拍冰冷的剑身,沉声说道。
剑柄上伸出的藤蔓自发地攀上君璧的后背,成为一条精美的缎带,将玄宇牢牢地固定在她的身后。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君璧的心口破土而出,逐渐侵蚀着她的神智与思绪。她隐约感觉到自己有件不得不做的重要的事,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双脚踩在地面上,就连坚硬的岩石都经受不住,发出脆裂的声响。君璧知道那是因为玄宇的重量,但是她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沉重的负担。
君璧走出器冢之时,耀眼的阳光洒在她沾染着些许灰尘的脸颊上,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微微眯了眯眼,身心前所未有的轻盈无碍。
正前方依旧是等待着的武战学院的院长和老师,君璧望了望一旁计时的沙漏,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在器冢里待了三天,也只是待了三天。说“已经”是因为君璧自身的感觉,不过一场大梦,时间悄然而过。说“只是”是因为许多人会在幻境里度过一周甚至半个月,她只用了三天,可以说是神速了。
见到君璧缓步走出的身影,雷涯院长和他身边的几位老师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与他们一起翘首以盼的,还有聚集而来的许多其他学院的学生。毕竟器冢之行的结果,并不仅仅关系到武战学院。
君璧一眼就看到了圣者学院几个熟悉的身影,就连白琅也身在其中,但他落在君璧身上的目光极为沉郁。
君璧转身之时,雷涯看清了她背负的血色巨剑,不由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有片刻的凝滞,千算万算,他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巨剑以前并不唤作“玄宇”。据说,它本是君家先祖的佩剑,剑柄上镶嵌着一块澄澈的净魂石,拥有着祛除邪祟的能力,那时的巨剑被唤作“净灵”。然而当净灵伴随着君家先祖出生入死后,净魂石因为吸收太多污浊的魂灵,化作血石,也就随之产生了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形态。
后世的君瑶以玄兽玄宇的神魂为引,抹去了玄宇本来的记忆,让他替代净灵成为新的器灵。从此,净灵陷入沉眠,取而代之的,就是镶嵌着血石的玄宇。它再也不复往日的正气凛然,在君瑶手中,它更想是一把妖器,剑下亡魂哀嚎嘶鸣,尸山血海。
之后,在一场大战中,君瑶身亡,血石下落不明,玄宇也因此陷入沉眠,被收入器冢,化为尘土。历代的君家人,都没能再次唤醒它,除了如今的君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