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璧来到了君家的禁地。说是禁地,更确切地说,这里是君家的墓地,埋葬着所有离世的君家人。
三层阁楼庄严雄伟,刚一进入,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古朴与沧桑。这是君家人一代代,用鲜血铸就的阁楼。
君璧不自觉地跪下,匍匐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前,额头触地,行庄重跪拜大礼。她心中的情绪如同翻腾汹涌的巨浪,难以平息。她咬了咬牙,手背青筋暴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回忆起当时在慕容铭和莫凌暗室中看到的机密文件,君璧的心口如同撕裂般疼痛。滔天的愤怒几乎让她的双眸完全被黑暗覆盖,好在她还有微毫的清明。
有那么一刹那间,君璧甚至恨不得摧毁这个龌龊的世界,但她最终还是按捺住情绪,恢复了理智。
君璧眉眼边的血色纹路已经蔓延至大半张左脸。她缓缓站起身来,踩着台阶一步步走向顶层。
在阁楼的最早层,一枚乌黑的牌位格外显眼。君璧来到牌位前,将玄宇平放在地面,“我们到了,玄宇。”
墨色的牌位,看上去朴实无华,它上面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装饰,只是简简单单地用朱砂刻写了两个字,入木三分。君瑶。
玄宇发出阵阵颤鸣,随后伴随着淡淡缭绕的雾气,一道人影浮现在巨剑之上。他伸出半透明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牌位上的那两个字,满是眷恋,饱含深情,仿佛那道明丽的倩影,鲜活得近在眼前。
君璧没再多言,只是安安静静地守候在一旁。
玄宇紧抿着双唇,颤抖着将牌位拥入怀中。望着牌位上朱砂写就的名字,他不禁仰天发出一声凄楚的哀鸣,悲痛得透彻心扉。一行透明的清泪滑过他的脸颊,又化作烟雾,消散在空中。
“从一开始,我就大错特错。”玄宇意识发出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到君璧的脑海中,“她从来都不曾改变,是我太笨太蠢了,被那些所谓的亲人、挚友,蒙蔽了双眼。”
君璧阖上眼眸,沉默地聆听着,没有回应。
“我怎么可以那样,怎么可以那样待她?”或许玄宇如今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可是即便如此,也完全不妨碍他将巨大的悲伤与懊悔,分毫不减地传递给君璧,“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让我想起这一切,为什么?”他好后悔,他甚至都没能见到君瑶最后一面。
玄宇在阁楼里待了一天一夜,直到他储存的所有精神力已不足以支撑他保持人形,他才恋恋不舍地返回到巨剑之中。
等到君璧走出阁楼,天边已经再次泛起淡淡的昏暗之色。她呼出胸腔内的一口浊气,将玄宇巨剑背在身后,慢慢前行,远离了这座承载着君家所有的阁楼。
她和白琅会走到君瑶与玄宇的那一步吗?君璧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需一往无前,努力实现她想要完成之事。
然而,当君璧一脚踏出君家阁楼周围的屏障,就对上了一双极为熟悉的琥珀色瞳眸。
白琅就站在君璧的面前,柔软的发丝洁白宛如雪羽,深深地刺痛着君璧的心。“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他的嗓音沙哑,云淡风轻的脸庞之下,是隐忍到近乎狂暴到情绪,几乎要完全摧毁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