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泷话音刚落，刚刚战败的两个警察的身体就膨胀起来，然后“砰”一声炸开，红色的小蜘蛛如泉涌般爬出来，密密麻麻，组成了蜘蛛的海洋。

如果谁有密集恐惧症，看到这一幕怕不是要晕过去；好在李越和季泷都没有，不过恶心那是真的恶心，这两个人的表情都很难看。

“为什么一定要乱来？”绯樱稚女的声音很奇怪，像是混入了一个男人的杂音，“为什么就不能听话，好好完成你们该完成的事情呢？如果安心在这里等待，直到葬礼结束，你们的灵魂都会沉在最香甜的梦境里。”

“果然有问题，你到底想做什么？！”

无数市民冲上来，轻而易举就淹没了她们。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现在不仅是四手，就算身手敏捷如李越也束手无策，刚刚尝试反抗就被摁倒在地。

季泷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而望月见看着马上就要爬到跟前的巨大蜘蛛面露绝望，终于，他咬住牙，豁出去一般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项链，抄起石头狠狠砸碎：“我不信，肯定还有别的方法，肯定还有，你们——”

破碎的项链发出耀眼的光芒，巨蜘蛛尖叫一声被弹开，与此同时，李越和季泷的身下突然出现白色的漩涡，两个人如同落入泥沼一般陷落下去！

最后的最后，李越只来得及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绯樱稚女，以及被无数“人”所压在地上的望月见。

她耳畔响起了季泷平静的声音，但意识正在逐渐远去，她终究还是没听清楚季泷在说什么。

……

“早，李越，今天的天气很好，你有出去走走吗？”

“嗯，曹医生，我中午去外面散过步。护士让我这段时间不要剧烈运动，给我买了很多漫画书，不过我都看完了。”

“也许你可以打打游戏，不是也给你买了很多游戏吗？”

“都通关了。”

“呵呵，看来你还挺有这方面的天赋的，以后也许可以做个游戏主播养活自己。”

“谢谢你的肯定，不过医生，众所周知，游戏主播的成功往往跟他们的技术没有直接关系，就好比职位的高低往往也跟是否有正义感关系不大一样。”

“你还是对过往耿耿于怀。”

“如果没有，我已经出院了，而不是坐在这里跟你讲话。”

“你想离开医院？”

“曹医生，这是毫无意义的治疗，你们强行把我扣在这里给我做心理辅导、让我吃药，本质上只是把我不喜欢吃的菜使劲往我嘴里塞，除了让我感到困扰外没有任何作用。”

“但你确实在生病，你的精神还不够稳定。”

“医生，其实我比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冷静，我也不知道你们评价的‘精神不稳定’的标准是什么。我不是反社会人格，不喜欢纵火和杀人，不搞精神病人的艺术创作，对宣扬异端邪说也毫无兴趣。我只是喜欢看看书，打打游戏……连我的房主都不介意，为什么你们却那么如临大敌，想把我彻底消灭呢？”

“原来如此，今天与我聊天的并不是‘李越’，而是你啊。这让我很惊讶。”

“为彼此节省一点时间。”

“我们的结论是，你的存在，就是她精神不稳定的表现。”

“医生，你做过梦吗？”

“哦，现在轮到你给我分析梦境了吗？当然做过，愿闻其详。”

“我们不讨论弗洛伊德那套漏洞百出的无聊理论，而且你对此比我更精通。你在梦境中会在不同的躯体内穿梭，你知道他们都是不同的个体，但是当你的视角出现在他们身上时，你都觉得他们就是你自己，尽管你甚至无法自如操控他们的行为。你变换不同的躯体躲避同一个怪物的追击，一次次被它所杀，一次次重新爬起，你在不断逃避悬在你头顶的屠刀……医生，你认为这个梦境的本质是什么？”

“……从医生的角度，我会告诉你，人之所以会做梦，只是把白天经历过或者思考过的思维和记忆片段透射在梦境中进行重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看到的梦境往往是毫无逻辑又似曾相识的，它本身没有意义，只是一种幻觉。”

“你觉得这种徒劳的逃避会让你疲惫吗？当你苏醒后，你会因你梦中表现出来的怯懦和弱小而恼羞成怒吗？”

“……”

“李越正是如此，她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自己的无力，这种痛恨已经穿透了梦境，直接影响了她的精神。而我，就是为了消灭这种折磨自我的痛恨而诞生的，所以，尽管你们把我判断成她精神分裂的证据，但对‘我们’而言，‘我’的存在，更确切来说——”

“你想把自己称作她的精神屏障，是保护她的外壳？”

“不，曹医生。”

“她”合上手里的书，站了起来。

“我不是外壳，还温柔地包裹住她，隔开她与外界的伤害。我不是她的盾，我是她手中刺向怪物的利刃——自从‘我’诞生之后，李越再也不做被人追逐的梦了。”

“她”似乎勾起了唇角。

“因为从那之后，所有梦境中的怪物都倒在了她的脚下，她第一次明白……‘啊，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强啊！’”

……

李越睁开了眼睛。

她眨了眨眼，视线从迷蒙逐渐转为清晰；她看着满是蜘蛛网的天花板，从那厚重的白色蛛丝中依稀辨别出天花板的纹样是属于寒绯樱庄园201，也就是她原本入住的房间。

她侧过头去，看见长相酷似自己的男性站在床边，握住了自己抬起来的右手。

“你醒了，阿越，现在感觉如何，还在害怕噩梦吗？”

李越眨眨眼：“月，你怎么出来了？”

“你的精神受到了冲击，”李月轻轻拨开她黏在脸上的头发，“不过你在梦境里应该并没有被攻击，只是被传送出来了。那个梦不同寻常，那股力量对你的精神造成了震荡，所以我醒了。”

“……真难得，”李越喃喃，“以前我不主动找你你都不出来的，看来这个游戏还是有好处的。”

“现在还不是我出来的好时机，你那个队友不简单，贸然让她知晓我的存在也许会对你造成威胁。好了，阿越，先起来吧，再不起来，你就要被蜘蛛当做晚餐吃掉了。”

李越连忙看了一眼自己的状况，发现自己被蜘蛛丝严严实实绑在床上，是差一点就能被拖去吃掉的造型。

与此同时，李月已经走到了门口，她连忙开口道：“等、等等，月！你要去哪里！”

“我相信你这次可以自己解决，我们以后会再见的，”李月回头对她微笑，“别忘了，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月……月——！”

在焦急中，李越爆发出极强的力量，直接挣开了这些蜘蛛丝，但是追到门口的时候李月已经消失了。

她怅然若失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左侧的脖子一阵刺痛，伴随着灼烫感。她小心翼翼摸了摸，传来刺痛的地方确实很烫，而且还有些鼓胀。

李越跑到厕所里清理了一下镜子，她看到自己的左边脖子有一个黑色的蜘蛛刻痕。

“这是什么……嘶，痛……”她才稍微用了一点点力就疼得不行，像是不小心摁在发育中的火疖子上一样，让人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深吸一口气，李越去翻找休息室的柜子，果然找到了小型医疗包。她拿出无菌敷贴小心翼翼把刻痕遮盖起来，然后再揣了两三张在包里，清点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和警棍后又想起季泷的话，顺便也拿走了房间里的水果刀出门了。

她先是径直去了202，顺便在走廊上翻出了自己的指南。

果不其然，原本未激活的备用卡那一栏已经被“李月”所取代。

【备用卡（已激活）】

姓名：李月

职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