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生抓着扁担上的麻绳,晃了一下挑子换到另一边肩膀受力。
镇上到村里路程不算近,挑这满满的一担酒糟着实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没事,我身上穿得暖着呢。他们都睡了。这乌漆嘛黑的走夜路,我放心不下,在门口迎一迎你。”
丁氏关了院门转身跟上何东生。
看到墙边这满满的一担散发着酒味的酒糟,心里欢喜得很。
那乔姑娘这些酒糟都是送他们的,前提是这事得保密,去挑酒糟也得趁着天黑。
“当家的,你说,这乔姑娘酿这么多酒到底要做什么。也没见镇上多出来酒坊啊。”
丁氏对这事好奇得很,不过家里跟乔姑娘说得上话的只有何东生。
何东生任由丁氏拿布巾拍干净他身上的灰尘。
拉开长凳,取过桌上的瓷碗给自己倒了一碗热水。
试过温度不烫,咕咚咕咚一口气仰头喝完一抹嘴,说话声带着些许不悦和警告。
“乔姑娘的事你少打听。她说了是秘密就是秘密,咱们守好本分就行。要是因为嘴欠问了不该问的,说了不该说的,世上可没后悔药。”
“她把咱们家扶起来,咱们就该知恩图报。这个冬天肯定比往前好过,别吃了两天饱饭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看村里多少人眼红咱们家,嘴巴可得闭紧了!”
丁氏被训斥得有些难堪,小声哄着何东生:
“我这不是也没在外头说什么吗…怎么就把话说得这样重了?”
何东生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丁氏,有些话他几天前就想说了。
“你当我不知道?你娘家最近来得勤,不就是为了你弟弟娶媳妇缺银子的事?”
说着叹了一口气。
“以往家里穷,自家人都吃不饱,更别说孝敬岳父家。让你在娘家那边被人笑话,也算是我何家对不住你。”
“如今日子过得好些了,你偷偷拿钱帮衬娘家,我和爹娘都没什么意见。但是,你如今是何丁氏,哪头轻哪头重你心里得有数。”
丁氏死死的抓着手里的布巾,心里一片慌乱。
她自以为只在明面上给娘家送些鸡鸭鹅,背地里给钱的事藏得很好。
没想到家里都知道,只是没人愿意把这事说破而已。
“我…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是心疼弟弟,想着家里如今过得好了,我这做姐姐的帮他一把。我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吃里扒外的人。”
何东生何尝不知道十五岁就跟着他吃糠咽菜的发妻是什么性子。
自卑了这么些年,现在被人捧得有些飘飘然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他绝不允许家人行差踏错一步!
只要谨守本分跟着姜家,跟着乔姑娘,往后的路长着呢。
“我也不是要骂你。你弟弟是个好孩子,只不过丈母娘她…嘴太碎了。你说话做事千万要小心谨慎,别出什么岔子。”
“等明年开春,我想送忠儿去镇上私塾读书。不求考取功名,只求识字明理往后多一条路。”
他佃了姜家这么多年的田地,与姜家母子也算熟识。
他非常敬佩姜娘子把儿子培养得这么优秀,姜云昭就是他养儿子的标杆。
以前饭都吃不饱不敢想让儿子读书的事,如今解决了温饱,他也想给何家供出个读书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