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清在她身侧的一块石头上坐了,说:“马与人相处的时间长了,也会通人情人气的。这马不过两天就被你驯化的如此乖顺,再不过了许久,必会全心全意听命于你这个新主人的。”
“我又没想过当它的主人,只是偶尔骑一骑解解闷。”赵杉用手拢了拢鬓角的乱发,说。
“艇匪的快刀,扈二姐的飞镖,老鸨的利嘴,地主的腰包。”杨秀清一根根伸着手指,道:“似阿妹这般会解闷的,普天下的男子也没几个。”
“他倒是会编排人。”赵杉瞅了杨秀清一眼,又迅速将目光移开,起身笑道:“哪能跟秀哥这种久历江湖的老手可比,都是些哄小孩的事罢了。”说完,打着哈欠,说声“累了”,解了马,径自回去了。
次日午后,赵杉照例去给杨秀清读书念文,念的是《庄子秋水篇》,念完一页,又去箱子里翻找另一页。
“你来这么久,吃住还觉得习惯吗?”杨秀清问。
赵杉随手翻着书稿,应道:“开始不太习惯,现在好些了。”
“那我就让人去把你阿妈接来,你们就在这里定居下来,如何?”
赵杉错愕地看着他,坚决地摇摇头:“我们姐妹原是为来避祸的,从来没有长居的打算。等阿雨回来,我们就走。”
“你现在不但是王家的眼中钉,那李维方、周扒皮也出了悬赏告示,要抓拿你。你们孤女寡母的无依无靠,难免要受他们的威迫欺凌。不如留下来让我照顾你们吧。”杨秀清起身伸手上前,赵杉像是敏捷的小鹿一般,一步跳开了。
杨秀清诧异的目光看着她,问:“你不喜欢我…这里吗?”
“我从未想过那个。等阿雨回来,我们就回家去。”赵杉不假思索地甩出几句话,抬脚就走。
她跑出去,站到太阳底下,仰头看着随风飘散的云彩,自语道:“他怎么就会认为我喜欢他这里呢,真是凡骄傲者必自恋。”又不知不觉走去马棚里,拍拍那匹马说:“你从前的主人,是不是也一样?”那马眨眨眼,张了张鼻孔。
赵杉笑了,又说了两个字“自恋”。
赵杉笑这“自恋”,是因为她只把那“自恋”之人行的表白之举当做彼的作弄玩笑。而当那日夜里,她再要去做骑练时,推开门的刹那,看见站在月影地下的人影,心却就“砰砰砰”的跳了。
她如同见了鬼一般,用力将门“啪”的关上,又一口将屋里点着的油灯吹灭。用这再直接不过的方式拒绝之后,她犹觉不够决绝,连每日的读书念文也不再去。
杨秀清当是明白感知了她的态度,也未再作纠缠。只是每有书信传来,照旧会叫了她去参阅读念执笔回复。全程也都只是言说公事,再没有一句涉及私情的话。
赵杉见了,方收起了心里的忐忑。
“像他那般骄傲的人怎么会热脸贴人冷屁股呢。”她如是而想,没过几日,便照常在夜里去厩里牵了马来做骑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