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不知所谓,留着也没用,烧了吧。”赵杉把纸团成团,扔到烧着红烙铁的炭盆中。
“依殿下之高见,看还能不能再从这张妖口中套出些什么来吗?”黄玉昆眨着细长小眼,轻声探问。
赵杉指着四壁悬着挂着的大小刑具,说道:“我看是不能了。一个只求速死的人,翼贵丈还能指望他再开口吗?还是多用心细算算,这些刑杖之下招引出来的那些人中有多少是真奸,有多少是真冤吧。”
黄玉昆面色大变,扑通跪在地下。
赵杉出了府衙大门,回头看到门额上挂着的“明镜高悬”的金字牌匾,心里涌上酸甜苦辣的百般滋味来。张继庚那句掷地有声的问话言犹在耳。世事浮沉,名虽难定,但胜败却已写明。她该做那个倾天下改史册的推手吗?
次日早上,清脆的锣声传遍大街小巷。接着一声接一声的传呼:“东王有令,今日午时在夏官衙亲审妖奸,着各府衙的属官执事人等,临场观审。”
赵杉被黄雨娇撺掇着去听审。但见夏官衙外男女老幼人头攒动,大堂之下大小官员跪了一地。东王居中坐堂,北王侍于其侧。
杨秀清环顾堂下,击案传谕:“将张继庚等众妖奸头目立即绑缚刑场,处以五马分尸之刑。贡院监牢立时废除,里面所囚犯人除被审定确有罪的,其余全部释放。参与刑讯致人伤残的大小职官,俱要受罚。”
两名东殿承宣快步走出大堂,将东王诰谕高声传出。
衙门内外霎时响起一阵夹杂着泣涕的欢呼声,许多人跑去刑场,看张继庚等伏诛受死,祭奠因其乱咬乱供而被冤死的亲人。而大多数人则原地不动,或是等着迎接无辜被抓的亲人出狱,或是看东王要如何处罚一众涉事官员。
杨秀清发令道:“夏官丞相黄玉昆,闭目塞听,刑逼无辜,残害兄弟,罚杖责一百。总巡查胡海隆因循苟且,亦难辞其罪,同罚杖一百。即刻将二人带至堂外行刑。”
东殿牌刀手得令,将两人拖至堂外廊下,按倒于地,挥杖便打。人群中不时传来类似的“打得好”的呼喊声。黄玉昆跟胡海隆受杖完了,又被拉回至堂上跪下。
杨秀清又传令将其他参与刑讯致无辜者重伤冤死的审案官员依次带去堂外受刑,前后共有三十余名大小职官受杖。
杖罢相关涉事失职人等,杨秀清传令将其他从各府各衙临时抽调来审案的一干人等遣回原处,又命黄玉昆与夏官衙相关执事人等从速核查名册,办理无辜犯人的释放善后事宜。而那些戕害无辜草菅人命的罪官们俱被罚去典天马为奴。
杨秀清发落完了,自堂上下来,站于堂外台阶上,对着乌压压的人群,高声谕道:“前月天父临凡,曾密传下三项仁政。因救援湖北,妖奸作乱,并未成行。而今,乱以平息,正是施行新政好时机。即日起,废女馆,许夫妇团聚。解散圣库,发派物资分于贫寒孤幼鳏寡之家。”
站于他身侧的韦昌辉闻言惊骇,口中咝咝着但要说什么,但看到阶下齐刷刷跪立的大呼“天父”盛德的官民,却又用手掩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