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杉一心谋划救人,哪还在意什么委屈,对林升道:“你有什么主意,尽管直言。”
林升道:“林大人忧虑洲上米面菜蔬有缺,自前日始,每日都要遣一队小艇装载菜蔬米粮送去洲上。娘娘藏在装菜的缸瓮中,不就可避开湘妖们的眼目?”
“不行,太险了。”林启容连连把头摇着,“每次遣十几条船过去,也就只有一两条能过隘上岸。还是另想个稳妥的法子。”
“说与了东王,还有好些事要安排,再耽搁不得时间了。”赵杉嚯地站起身,命令般的口气,“速去安排!”
林启容跟着站起来,却是对林升发令:“速速集合水营诸将前来听令。”
赵杉不解,问:“又不是出阵迎敌,集合众将做什么?”
林启容道:“娘娘执意要去,卑职只能从命。但妖军把洲围困得太紧,为保周全,还需做一出调虎离山。”
黄文金眼珠瞪得老大,道:“是要偷袭?”
林启容点点头,道:“我计划去攻袭杨载福先前在八里江扎下的营巢。”
黄文金道:“单凭你这里的千余舟船能引出他多少人马?我这就回湖口集船点兵,与你同去。”
林启容点齐兵将,叫去北门码头等候,却自为赵杉做安排。叫人抬来一口大瓦缸,先在缸底铺了一条绒毯,叫赵杉进去坐了,拿了条毯子盖在她头上,又叫盖了两层菜叶,最后又倒了几筐萝卜进去,叫军卒们用油布将缸口蒙了扎紧。连同其他十几口瓮缸,抬上马车,运往小东门码头。
二十余条舢板小船横排在河滩上,每船有四名兵卒值护,两人划船,两人在船头船尾护卫。
林启容让兵卒将赵杉坐的那口瓦缸抬到中间的小船上,又把兵卒们唤到近前,细细交代叮嘱了一番,方上了马,驰往北门。
夜幕降临,林升与兵卒们推船入水。船只在江面上一字排开,乘夜色缓缓往梅家洲而去。
缸内的氧气慢慢耗尽,赵杉呼吸困难,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打起精神,不能睡。”她用力在胳膊大腿上轮番掐捏着,以保持清醒。
按照林启容的交代,隐隐能望见隘口上的火把光亮时,林升敲击铜锣为号,船队由一字型变为型,将赵杉所乘之船围拢在中间,以做护卫。
杨载福率本部水军回救八里江老营,彭玉麟部仍牢牢围守在隘口。相持了十几日,出发时所带粮草物资已基本消耗殆尽,湘军兵将们每日除了祈冀着擒拿逆渠,便是眼巴巴盼着太平军往洲上济送物资的船队到来。当下,见船队开到,一个个如见了食的饿狼般,跳上舟艇,划了,如飞般围迎上去。
这日的任务是护送赵杉过隘上洲,船上的缸瓮都是空的。而林启容未免叫敌军识破意图,专门叮嘱护船的兵卒们,如遭遇抢夺,也要做反抗。随护赵杉这船的除了林升,还有三个林启容身边的精壮护兵。
林升趁着湘勇们忙于抢夺瓮缸之机,喝令划船的护兵:“快划!快冲!”
在即将冲到隘口的时候,湘营一艘长龙快船从一侧驶来,拦住去路。船上的营官搭箭在弦,一箭飞来,正中挥桨划水的护兵的肩膀,护兵军卒哎呦一声,栽入水中。营官哈哈大笑,与丁勇们跳上舢板,来夺瓦缸。林升与两个护兵抽刀与战。
双方打斗之间,船失去平衡,侧歪到一边,瓦缸倾入水中。
“救人!快救人!”林升大喊,扑通跃入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