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内灯光昏暗,血腥森然。
虞华将染满鲜血的刀,刺入章作嗣的体内时,一缕他看不到的青黑色烟雾,顺着刀和他的手钻入他体内。
耳背徒然出现一个虫形印记。
章作嗣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虞华浑身是血,目光呆滞地跌跪在地上。
手刃仇敌之后。
压抑在心中多年的仇恨消弭,重负突然消散之后,徒留空白与茫然。
“该走了。”
姒灼的声音将虞华惊醒。
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却许久不见他出来,有些担心便进来了,此时已经入夜,也该回去休息了。
“起来吧。”
姒灼走到虞华面前,垂眸看着满身狼狈的他,向他伸出手。
虞华仰头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
不为所动。
姒灼微微蹙眉,缓缓俯身,忍着浓郁的血腥味儿,想直接将他抱着带走。
却被他突然推开。
姒灼顿了一下,“怎么了?”
虞华低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在晦暗的灯光中看不清神色,阴影打在他脸上。
“有时候看到你,我觉得,我和我娘很像……”
“什么?”
姒灼反问,有些不解。
“遭遇。”
他扯了一下嘴角。
脸上点点的血迹衬得他的肤色越发苍白了,妖冶中透着令人心颤的脆弱。
他娘被章永忌和章作嗣强上,而他也被她……不像么?
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姒灼顿时明白,眸色蓦地暗沉。
“你什么意思?”
控诉,指责,还是怨恨?
“没有,没什么意思……”
虞华缓缓地扯开嘴角勾起笑容,染血的面容在在晦暗的灯光中显得妖冶异常,笑容冰冷中似有嘲讽。
“虞华一介低贱戏子,哪儿敢对您有什么意思?”
姒灼看着句句带刺得他,眉头紧蹙。
虞华自顾自地笑着,攥紧了手中的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姒灼过去扶他。
“你情绪不对,我们回去再说。”
虞华低垂着眸,睫毛打下的阴影,掩住了眸中凌乱暴动,濒临崩溃的情绪。
脑海中掠过一幕幕屈辱无力的画面……
她将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眉心的时候。
“章永忌已入土为安,作为他的私生子,我一并送你去陪他,可好?”
她与他擦肩而过,漫不经心威胁他的时候。
“只望美人解我之意,不负我望,否则,便只能人生如戏了。”
她压在他身上,他被迫婉转承欢的时候。
“乖,不听话,会死的。”
她让他一次又一次认清了。
自己有多渺小、无力、卑贱、懦弱……
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美人什么都没做错,你只是倒霉而已,倒霉地成了章永忌的儿子,倒霉地遇见了我……”
她冷漠的神情,不以为意的语气。
漫不经心地,将他拽入深渊,而她居高临下看着他,所有人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泥沼苦苦挣扎。
如蝼蚁般,苍白无力。
所有努力和挣扎,都是供人取乐的笑话。
虞华耳背的印记微微动了动,眼中的负面情绪越发浓重,他将手中的刀越攥越紧。
心底突然出现一道蛊惑人心的声音。
“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