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微敏锐地听出了她话中的憎恶之情。
正常情况向,别人愿意主动借钱给你,你应该是感激才对,怎么会心怀憎恶?除非……
“他们借的是利子钱?”
阿桃点头说是的,她随后讲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
“我家里穷,有一年地里收成不太好,没能交上赋税。县吏一脸凶声恶煞地逼迫我们赶紧拿出粮食来,我们拿不出钱,他们就要将我家里的人全部绑走。曹家的人恰好在那时候出现,表示可以借钱给我咱们家,到要给利息,第一年是五分利,若第一年没有还清欠款,到了第二年,利息就会翻倍,便是十分利,第三年还没还清就得再翻一倍,以此类推,直到我们全部还清欠款为止。”
江微微听得暗自咂舌,这么高的利息,简直就是抢钱啊!
她问:“你家最后借钱了吗?”
阿桃叹道:“不借不行啊,县吏催得紧,枷锁都拿出来了,咱家不想被抓走,就只能向曹家借钱。好在第二年收成还不错,我爹在外头帮人干活赚了点钱,咱家又找亲戚借了些钱,从拼西凑地把这笔钱给还上了。可也正因为如此,咱家的最后一点家底都被掏空了,连我哥成亲的钱都拿不出来,爹娘便便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想把我给卖了,幸好被微微姐给救了,要不然我现在就……”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秀儿搂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
其实阿桃家里的情况还算是幸运的了,很多人在借了利子钱后,拼了命地赚钱也没能还清欠债,结果利息就想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他们被逼得无路可走,要么就只能卖田卖地,沦为地主家的田奴,要么就只能卖儿卖女卖媳妇,家破人亡。
江微微看着驴车远去的方向,心想今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要被逼着去借利子钱。
……
村长江丰年忽然找上江微微。
“微丫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你现在有空吗?”
江微微当即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身:“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里面说。”
她领着江丰年去了中庭,两人在房檐下的美人靠上坐下。
“叔公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江丰年摆了下手,态度很是客气,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长辈就倚老卖老,“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田地的事情。”
江微微不解:“田地怎么了?”
“你的相公……也就是顾举人,他是咱们村里唯一的举人,按律他享有减免赋税徭役的权力,我们村里有不少人都想将田地挂到顾举人的名下,借着他的身份减免一部分赋税。当然,我们不会白白借用顾举人的身份,我们每亩地每年都会拿出十斗米给顾举人,算是给顾举人的酬劳。”
江微微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村里人是想借助顾斐的举人身份来避税,这种方式在南楚很常见,远的不说,就拿镇上的祝连来说吧。
祝连名下就有至少一千多亩田地,但那些田地并非他所有,只是别人挂在他名下的,想要借着他的举人身份避税,而他也能从中获取一部分的利润,算是互赢。
这种做法其实有钻法律空子的成分,虽然不犯法,可传出去到底有些不好听。
但村长都亲自求上门来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江微微答应了这个请求。
她询问有多少人要把田地挂到顾斐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