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身上留了一个巨大的洞,可以看到司机那暴怒的眼神和枪口的浓烟。
这一枪下去,在狱神金属质的肩膀上打出一个很大的空穴,勉强截住了狱神的冲锋,那狱神一个没站稳撞在旁边的建筑上。
奇怪的是,那狱神的身体看上去既柔软和有流动性,也有钢铁的坚硬。打进去的弹头已经被压成了一团扭曲的金属块,而那个空洞已经被周围流动的组织填上了。
狱神还没站起来,这个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那两个士兵缓过神来,大喝一声,借着这个间隙抄起家伙事就杀了过来。
那狱神刚站起来,拿着抓捕矛的士兵冲在最前面,举着抓捕矛就捅了过来,只见抓捕矛的头部喷出闪亮而猛烈的电弧,直接扎在狱神躯干上。
狱神发出痛苦的吼叫,往后跌了一步,浑身冒着电火花。
这时另外一个士兵一个箭步冲到狱神侧面,举起大锤使尽全力冲着狱神的脑袋抡过去。
“下地狱吧!!!”
司机正在装填自己的霰弹枪,抬头一看两个士兵正在和狱神搏斗,眼看他们就要得手了。
可司机脸色煞白,嘴唇忍不住蠕动着。他心里的最后一条防线崩掉了。
是他太天真了,本以为二十来个新兵蛋子就能解决掉老兵都忌惮的天敌,刚才开最后一枪时本来做好打算尽量牵制狱神,让那俩孩子想法儿赶紧跑,没想到他们根本不知道狱神的恐怖。
不,他们根本没见过……
他绝望地加快了装填速度,刚把两颗子弹塞进枪管里准备合上。
噗嗤!
全完了……
那一锤砸在狱神的脑袋上,可狱神的身体几乎纹丝不动,只是脑袋微微歪了一下,那跟狱神脑袋差不多大的锤头只是愣愣地卡进了狱神的侧脸。
费了那么大劲,几乎没造成任何伤害。
那一刻三个人的眼神都凝住了,黯淡无光,
狱神一把抓住那个拿大锤的士兵,另一只手化成锋利的爪子直接掠了过去,轻松得就像掸去手上的灰尘一般。
快!还能救下一个人。
司机刚装填好了霰弹枪,正准备瞄准狱神,掩护那个还活着的抓捕矛士兵……
这时狱神突然侧身一蹬,直接把车子踢翻了。车子滚了几圈砸进道路另一边的建筑里变成了一团废铁,没了动静……
紧接着那狱神一把夺过了士兵的抓捕矛,冲着他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那重伤的司机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砸在废墟底下动弹不得,车子也侧翻了,他侧过脑袋,只看见了狱神那步步逼近的脚,和一地的血,以及一些散落的金属残片。
他这时一抬头,看见自己的霰弹枪正横在不远处。他试图伸手去够枪,可是根本够不到。他又试着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可刚一动,腿上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撕心裂肺一般,他的脸涨得通红。
该死……他动弹不得,眼看着狱神越来越近,自己束手无策。
也许,这一次,自己的运气终于耗尽了吧。
他倒是冷静了下来,默默想着,想着,耳边响起了孩童的欢声笑语,接着是年轻时面对心仪的女孩时那紧张而兴奋的告白,再后来和战友休息时畅谈着赶走狱神后的梦想……
哈,那时是多么的幼稚和无知。
他回到现实,早已不惧死亡,只是,顺着缝隙照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犹如通往天国的路。
这些年因为自己的失误害死了这么多人,很多本该喘着气儿的人,都因为自己,现在在了六尺深的地下,还有资格去天堂吗?
自己应该也应去见他们了吧。
狱神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快来到了自己面前,司机虽然只能看见狱神的脚,但他已经能感受到狱神身上那股刺骨的冰冷。
可是……
狱神只是径直从车子旁边走过去了,似乎没在意被压在底下的司机,那司机彻底呆住了,刚准备松一口气。
只听刺啦一声,狱神双手再次伸出了锋利的爪子,突然加速冲向那群正在路上转移,手无寸铁的平民队伍,根本就没把司机放在眼里……
不!!!!不!!!!
为什么……他痛苦地哀嚎着,不顾疼痛,歇斯底里地去抓那把枪。但无论如何,就是够不到,无法形容的疼痛,并非来自肉体上,而是那种无能为力。
他无法够到那把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枪,他无法掩护人们逃跑,他甚至无法逃避这无力的挣扎。
死亡并不是最终的赎罪,自己不配赎罪,那一声声刺耳的呼救声,才是真正的地狱。
突然,一声怒吼从天而降,只见一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年轻人从狱神后面极速俯冲下来,用那坚硬厚实的大铁拳直接以惊人的巨力把狱神的上身锤进地里。
砰!!!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的力量,甚至可以说他的力量和狱神是一个级别的。
连大地都在颤抖。
那年轻人穿的黑色外骨骼--冲锋外骨骼,和那些安塔士兵的不太一样,冲锋外骨骼省去了笨重的护甲,更多的是坚硬的钢筋,手臂和腿部的装甲都显得很大很厚实,躯干部分只有轻护甲,显得更轻便灵活,更具攻击力,爆发力更强,适合与狱神近距离作战。
他背上还背着一种比登山背包略小一圈的电池装置,旁边挂着一把口径很大的霰弹枪。
很显然,这个年轻人不是安塔的人。
他来自另一个组织:极锋兵团。
此时,他躯干的轻护甲下罩着的发动机装置正在以一种快得可怕的速度飞速运行着,簌簌直响。
“赶紧往屋里跑!”年轻人冲着吓傻的平民说着,一边举起拳头准备打第二拳。
可那狱神的背上突然一凹!
那年轻人见状脸色一变,急忙闪到一边,一瞬间。
只见一个巨大的尖刺从狱神后背喷出来,那年轻人险些没躲过,尖刺和他那庞大坚硬的机械手发生了猛烈的摩擦。
狱神的身体直接开始流动,刚才长着后脑勺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正脸,胳膊腿连躯干都迅速换了个位置,而刚才那个坚硬的巨刺就像融化一般收了回去。
狱神猛然一蹬冲着年轻人就冲过来。
这年轻人有些慌了神,好在这外骨骼似乎给了他超乎常人的敏捷和强壮,他左右躲闪,一会后退一会突进,不时用手臂上还算坚硬的装甲抵挡那钢刀一样的爪子,摩擦出大量的火花。
但无论如何灵活地躲避,都是在越来越被动地防御,狱神的压倒性的进攻越来越迅猛。
那狱神挥动爪子扑向年轻人,年轻人直接躲开了,本想着狱神会顺着那个架势落空。
结果狱神突然一手撑地,那铁锤一般的脚咣当一下就砸了下来,年轻人躲闪不及,勉强用胳膊的护甲隔开了攻击保住了脑袋,可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
狱神接着一翻身,手上的爪子连同手臂变成一把长剑,哗啦一声直接劈了下来。
年轻人用双臂抵住了刀刃,手臂顶在躯干上,那锋利的刀刃离年轻人的鼻子只有几厘米。
眼见狱神的另一只手攻了过来,自己却束手无策。
而且外骨骼似乎快没电了!
身上那个驱动装置冒起了浓烟,转速也明显慢了下来,身体越来越无力,越来越顶不住,仿佛力量被一点点抽走。狱神的刀刃越来越近,他能明显感觉到那冰一般的寒意。
虽然自己和那怪物是一个力量级别的,但在速度和体型上差距……
根本不可能赢。
这时狱神面前闪过来另外一个人。
他肤色黝黑,和年轻人一样穿着冲锋外骨骼,看起来也是极锋兵团的人。
他外骨骼上的驱动装置也在飞速运转,他脑袋上那个酷似摩托车头盔的东西连在外骨骼上。
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他一记重拳打中狱神的正脸。
咚!
果断干练,一看就是一个老兵。
咚的一声巨响,那庞大的狱神飞出二十来米,脸都被打得没形了,它的两只手变成钢刀状嵌进地里,在地上划出两道又长又深的沟,把整条路的地皮整得面目全非。
“李泽宇!”那个老兵一把拉起来那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火冒三丈地冲他吼着,“你疯了吗?干啥子脱离队伍?”
这时年轻人李泽宇外骨骼上的驱动装置似乎彻底蔫儿了,转速变得缓慢起来。
李泽宇起身的那一刻,感觉全身跟绑了沙袋一样。
“刘震,我……”
再看那狱神,真的是被惹恼了,眼中蓝光一震,对着两个人大吼一声就要扑过来。
“就是现在!”老兵刘震冲着头盔里的对讲装置喊着。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砰的一声巨响,一颗巨大的子弹直接打在狱神颈部上,威力比刚才那颗独头弹还大,那狱神中枪后连退三步。整个脸都差点被轰没了,躯干也少了一大块,凹洞正中央卡着一颗很大的弹头。
“喊嘛喊,吓死老娘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不耐烦地抱怨着,“我还有三发子弹,赶紧把那愣头青拉走。”
虽然说一拳一枪把那狱神头部重创,可它似乎拥有用不完的自愈能力,只见狱神脖子周围的组织再次流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把脑袋的原状恢复了。
“快!”刘震说着一把拎着李泽宇就往后跑。
“你干嘛?那些人怎么办?”李泽宇显然不想撤退,对队友刘震不顾那些人和死活就撤很是惊愕。
刘震也怔住了一瞬间,他回头。
那一刻,时间突然慢下来了。刘震透着头盔的显示器,他可以看到,那狱神经过刚才的突袭,体积略微显小了一点点,狱神正在快速冲过来,它头上闪着一个红色进度条,依然很满。
那一刻,他瞥了眼视角正上方那个数字计时器,只有6秒了。
那一刻,他看到了狱神身后挣扎逃窜的安塔平民,要是撤了,他们连一分钟都撑不住。
那一刻,他看见了,那个废墟下,那个空洞而绝望的眼神……
又是一枪,精准打中了狱神的腿,巨大的冲击力让狱神没站稳半跪在地上。
那一刻,他最后看到的视角右上方那三个小窗口,从上到下分别写着三个名字:b刘震 a李泽宇 c王若楠。每一个名字底下各附着一个动态心电图。
眼下只有两个选择,冒着队友的生命危险,从不可能打败的敌人手里救人。
或者选择保护队友,直接抛下其他人撤退。
看着那每一条条跃动的线,刘震心一横,抛下那群平民,猛拽了李泽宇一把撒腿就跑。
头上头盔的显示器在刘震的视野中画出一条绿色的线,一直延伸到眼前的拐角。
又传来一声枪响。
“抓紧!我就剩一颗子弹了!”王若楠说。
刘震顺着这条路线跑拐过弯来,那条线指着停在在路口的一辆没熄火的SUV,那SUV的车身经过了钢板的加工,窗户上加着铁栏杆,车头前面焊了一个又厚又重的大保险杠。
“警告,主电池即将耗尽!”
这是刘震的头盔里的辅助战术系统在说话。这系统说话的声音倒不是那种毫无感情的普通系统,而更像一个十二三岁小男孩的语气。
显示屏上的那个数字开始倒计时。
3……2……1……
咣当一声,刘震的外骨骼上的动力装置也慢了下来,那一刻,刘震感觉浑身重的要命,正在飞奔的他险些摔倒在地。
“主电池耗尽,进攻模式关闭,开启行军模式。”
所谓的行军模式启动后,外骨骼由原来的主电池供能变为由驱动电池供能,刘震感觉行动轻松了不少,仿佛这外骨骼什么重量也没有。
刘震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开后车门把李泽宇扔了进去,然后一头扎进驾驶室,踩油门打轮就跑,同时用通讯装置对王若楠说:“我们出来了,赶紧撤出去!”
他们抛弃了那些人,那看不见的位置传来了绝望而痛苦的惨叫,没有任何人比刘震听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