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健,如今担任翰林院学士,依着陶行天的意思,他这个嫡长子将来可是要继承丞相府的。毕竟,自古来丞相多是选拔自翰林院,只要陶子健做了翰林学士,自然而然便是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丞相。
苏子衿缓缓看去,只见此时的太后看起来早已不再像昨日她所看到的慈眉善目,这个在深宫内院呆了几十年的女子,眸色含厉,不怒自威,凤仪慑人!
看着太后不甚愉悦的模样,丞相府的一干男嗣女眷皆是捏了一把汗,尤其是魏氏,心下更是担忧着自己的夫君。
“太后娘娘息怒!”陶子健敛下情绪,深知太后此刻恼了他,于是他拱手弯腰,一副自责的模样,道:“是微臣口拙,平白惹得太后娘娘不悦,微臣罪该万死!”
太后睨了一眼昭帝,随即扬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来:“皇帝,你说哀家该不该原谅陶大学士的无状呢?”
众所皆知,太后是极为疼宠司言的,如今陶行天的话,俨然便是在给太后找不痛快,而太后此人,看似温和慈爱,其实最是不好应付,否则她也不可能在当年先帝不宠的情况下,还稳居后位这些年。
“陶大学士言语不当,惹得母后心中不悦,自是该罚。”昭帝神色不变,只宽厚一笑,看向陶子健,道:“不过陶大学士素来在翰林院做事稳妥、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便罚他扣半年的俸禄,母后意下如何?”
昭帝的话一落地,楼宁玉便温润一笑,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当事人的司言,见司言依旧面色冷清,丝毫没有被辱亦或者出了一口气的模样,楼宁玉脸上的笑意不由更加深了几分。
这昭帝和太后一唱一和,倒是极好的惩治了陶子健,陶子健想来还是太过‘年轻’气盛,素来有太后在的场合,连他的父亲陶行天都不敢对司言有太过明显的敌意,这陶子健竟是如此掉以轻心,急赶赶的便给司言挑错处,看来是真的活的太过安逸了。
与此同时,苏子衿悄然抿唇,艳绝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笑来。这昭帝倒是颇有心思,虽说半年俸禄对陶子健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便是丢了那些银子,也只是不痛不痒罢了。可这惩罚,却是在明晃晃的损丞相府的颜面,同时也给了朝臣们一种丞相府得罪了皇室的印象,这样一来,那些还在驻足观望是否加入丞相府这派阵营的臣子们,便会开始怀疑,丞相府这艘大船,是否会翻?
“皇帝的话倒是在理。”太后微微颔首,随即看向司言,语气不由柔了几分下来,道:“不过此事是陶大学士对长宁王世子的辱没,哀家认为,还是要看长宁王世子的意思。”
陶子健闻言,不禁脸色一黑,太后的意思,显然就是要他给司言道歉!若是他不道歉,恐怕太后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陶子健心下便有些气的发狠,长袖下的五指不由死死攥紧。咬了咬牙,他才缓下神色,转瞬间便一脸的歉然道:“微臣失言,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世子饶恕一二。”
“无妨。”司言冰冷的眸光落到陶子健的脸上,那股寒凉之意,让陶子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他便瞧见司言薄唇微动,面无表情道:“只是陶大学士身为翰林院主事之一却无法管束住自己的口舌,本世子以为,不能以身作则者,理应重惩,以儆效尤!”
司言的话一落地,便有丞相府派的臣子不满出声:“世子这是何意?陶大人不过是一时失言,当不是什么大罪。”
一旁同为翰林院的学士也跟着附声道:“李大人的话不错,陶大人不过一时失言,连陛下都言罚半年俸禄,世子难道还要忤逆陛下不成?”
“口舌之误不是大罪?”司言眸光如冰,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利刃:“若是陶大人一时失言冒犯了陛下,二位大人可还会为他开脱?”
“这……”
“这……”
一时间,两位大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反驳与司言。若是他们应敢,那也就是对昭帝不敬,可若是他们应不敢,又未免显得两人太过软弱,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场面一度尴尬的令这两位大人老脸通红,毕竟在场的,不仅仅是同朝为官的臣子们,还有他们自己的妻女子嗣,如今这一出,倒是让他们丢脸至极。
陶子健实在对司言咬牙切齿,难道他还要他的命不成吗!
“那么世子意欲微臣如何才肯宽恕一二?”心中无比愤恨,可面上陶子健却是丝毫不显,只额角有青筋暴起,泄露了他的情绪。
“本世子以为,陶大学士既是想起榜样作用,自是应当暂且辞官回府反省数月,等到什么时候陶大学士想清楚了,便什么时候官复原职,继续当这翰林院的学士也是不迟。”司言语气生冷,眸光也一如既往的清寒,那张贵气秀美的脸容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只隐约透着薄凉之意。
“你!”陶子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司言,眼底是不可抑止的浓浓怒火。若是他当真辞官数月,恐怕再想回去做他的翰林院学士,可就难上加难了,这司言,简直欺人太甚!
不止是陶子健难以置信,就是在场的所有官员、女眷和公子哥等都同样是心下惊惧。只是犯了小小的失言之罪,这司言当着昭帝和太后的面便是要让陶子健丢官回府,俨然便是有些强势过头。
司言似乎没有看到陶子健的神色一般,他只微微抿唇,清冷冷道:“陛下以为臣所言,可是得当?”
得当?怎么可能得当!魏氏在一旁有些嗤之以鼻,司言当真是太过嚣张,他以为陛下真的会听他胡言乱语,治如此重的罪于她夫君吗?简直自以为是!
司随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不信’的神色看在眼底,他心下不由叹了口气,这些人啊,到底是不懂他们父皇的心,若是陶子健因此而离开了翰林院,只会对昭帝有利,这样一个绝佳的削弱丞相府势力的机会,昭帝又何乐而不为呢?
“倒是不错。”就在众人齐齐等着昭帝拒绝的时候,昭帝已是沉声开口:“陶大学士既为翰林院大学士,不仅没有起到表率作用,还引起最坏的影响,朕既为天子,自是不能袒护。”
说到这里,昭帝犀利的凤眸落在陶子健的身上,只听他继续道:“既是如此,便如司言所说,陶大学士自请辞官,回府反省数月!”
“陛下!”陶子健难以置信的看向昭帝,难道陛下真的为了司言的一句话,便下了这样的旨?
昭帝眯了眯眸子,神色徒然冷却了几分:“怎么,陶学士对朕的处置有异议?”
一瞬间,气压变得极低,在场的女眷个个都开始害怕起来,帝王一怒,浮尸遍野!如今的昭帝,显然是有些威严且吓人。
陶家子女皆是惧怕不已,生怕自己的父亲触怒龙颜,落得更为凄惨的下场,毕竟自古忤逆了帝王的人,无一不是下场凄惨。
陶圣心咬了咬唇,心下不由对司言的绝情生了一股怨念,他这样的行事,将来她要怎么才能称心如意的嫁给他呢?
一时间,在场的官员无一不是面色苍白,原本司言常年不在锦都,朝臣们都已然逐渐忘却这青年的手段如何、影响如何,所以,渐渐的他们都忘记了司言此人是惹不得的阎王。
只是,如今司言的狠绝与冷情,看的在场诸位不由都岌岌可危,心下对长宁王世子这个人物,愈发的畏惧起来。便是司天凌和司天娇,心下对司言的忌惮也更是进一步的深了几分。
“多谢陛下开恩,”陶子健忍住喉头涌上的那股血腥之感,叩头匍匐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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