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莲到底还是说出了唐婉荷的坟墓所在。

正如陆九所预料的，那地方虽然比不上乱葬岗，却也是郊外的一处野坟地。

多年前陆九曾去那里找寻过她娘的坟墓，可该死的唐婉莲居然连个像样的墓志铭都没给准备，以至于他当时并没有发现他娘的坟墓，但当时他看得真切，那野坟地里大部分的坟包上都长满了杂草，还有些捡漏的墓碑都缺了一块，看着格外心酸。

只要想到其中有一个是他娘长眠之处，陆九便忍不住连同唐婉莲另一条完好的胳膊一起掰断了！

管家听着‘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还有唐婉莲虚弱又尖锐的惨叫声，只觉得头皮发麻，深深地觉得，自己那点小手段，和唐家唯一的这位少爷比，差远了。

唐婉莲两条胳膊都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满头大汗，疼得泪流满面，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端庄温和的陆夫人样？别看她之前好像挺硬气的，实际上却惜命得很，亲眼看见自己两条胳膊都掰断，白骨森森，吓得哭喊着开始求饶，“别，别杀我——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放过我，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姨母……”

“闭嘴！”陆九目露凶光，“就你也配做我的姨母？当年若不是我娘把你赎回唐家，你现在怕已经被窑子里的客人们用烂了！”

说道这个，他倒是想起来一个盘旋在他脑子里许多年的疑问。

“唐婉莲，唐家当年待你不薄，祖父母将你当亲生女儿对待，一应待遇都和娘相差无几，你难道就当真没有一点感恩之心？你的良心被够吃了吗？”

唐婉莲疼得脑子都有些迷糊了，隐隐约约听见唐家对她好的话，却好似被激起了潜藏在心中多年的不满一样，如同回光返照般精神起来，强撑着身体满脸偏激道：“他们对我好？那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以为我不知道吗，收养我只是唐婉荷自我满足，想让别人都以为她是个良善之女罢了，若是真将我视如己出，为何当初却不把我许配给陆凉诚，反而让唐婉荷嫁给他？明明我也心悦于他！”

“唐婉荷从小到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我呢？被亲爹亲娘卖到窑子里去学怎么伺候男人，日子过得一点人样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出色的男人，为什么那糟老头子和糟老太婆却只想着唐婉荷？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觉得我不是他们唐家的血脉，娶了我，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不是真的唐家的种，不能继承唐家的家业！”

“唐婉荷凭什么那么好命！”

陆九面色冰寒一片，“只因为你嫉妒我娘命好，没让你嫁给陆凉诚，你就要害死唐家所有人，还要夺了唐家的家产？”

“那是他们欠我的！”唐婉莲怒吼。

“唐家不欠你任何东西！”陆九斩钉截铁地说道：“就算唐家把你带回去后只是让你做个使唤丫头，也避免了让你去当个地位最低贱的妓子，何况唐家还让你当了小姐，是你自己不知足，贪得无厌，想要的太多！”

“我娘命好就活该被你这么害吗？那你当年被我娘赎回唐家时，窑子里难道只有你一个命苦之人？那她们是不是也嫉妒你嫉妒得发疯？”

唐婉莲脱口道：“谁让她们没那个好命！”

陆九冷笑，“是啊，你不是也一样？谁让你没我娘的好命。”

唐婉莲表情一僵。

人就是这样，轮到别人头上的时候不觉得有问题，但轮到自己头上却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公平，好像全世界就自己最惨，别人都是欠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