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虚和其他老祖以及存活着的灵兽们多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仔细探查，确定天道意识是真的消散后，体型庞大的灵兽们才重新化作人形，和其他人一起从空中落下，与各宗门的人会和。

所有雪山上还活着的修士们听见天虚亲口对他们说‘天道意识已灭’之后，除了最开始怔愣了一瞬，后面便爆发出了绝大的欢呼声，和劫后余生的痛哭。

欢喜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却也是悲伤，没有了天道的威胁悬在头上，他们才终于有了可以为逝去的人悲伤的机会。

如果是飞升，他们还可以心存着祝福和向往，哪怕心中会觉得遗憾，至少不会太过痛苦，可现在，不只是子晨子曦失去了亲人，还有更多人逝去了他们的长辈，师尊，师叔师伯甚至是师兄弟，道侣，这种痛苦短时间内无法释怀，只能靠着时间慢慢冲淡。

“我父亲呢！”在欢呼和痛哭声中，子晨冷不丁问了天虚一句，目光落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蔚蓝的空中，又扭头看向回到他们身边同样化为人形，但脸色非常难看的凤白和银月，嘴唇抿紧，面无血色，“父亲他……也出事了吗。”

天虚看着他和泪水一直就没止住的子曦，叹了口气，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可他能说些什么？

如果二人飞升了，他还能说让他们专注修炼，终有一日能够在仙界和双亲团聚，可如今……

让他们节哀顺变，莫要过于哀伤，亦或者说双亲会永远活在他们心中，不论哪一种，任何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便是他自己，又何尝不为三位师弟，以及宗门中其他陨落的师侄们，还有凤云修和萧云初这两个惊才绝艳的天骄感到痛惜？

沉默笼罩着众人，天虚几次张口欲言都停在中途，直到目光不经意间看到凤白和银月后表情一顿。

咦？

他似乎，忽略了什么！？

按理说，如果萧云初和凤云修都已经陨落，作为和他们结契的灵兽，凤白和银月即便不死，也必定会受伤很重，境界跌落，可此时他们身上的气息虽然虚弱，确实之前和天道意识抗衡带来的，而不是主人身陨后灵兽应该有的那种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的弱势。

难道说——！

天虚没敢贸然说出自己的猜测，深怕又是一场空欢喜，说了反而会让两个小辈更加难过。

可子晨子曦没等来他的答案，便仍然笃定地认为他们的双亲可能真的和天道意识同归于尽，或许，天道意识之所以能被消灭，正是因他们双亲的努力。

其实后者倒是的确没错，就是前者……

在天虚还没想明白个中关键之时，子晨子曦手指上的储物戒突然散发出一种红光，光芒如闪电般在无人召唤或取出的情况下从戒子里窜去，并且以闪电之势飞上了空。

“那是什么！”

“怎么回事！”

“难道是天道意识还未消散！？”

刚经历一场生死之战，劫后余生的老祖们很是草木皆兵，本能地警觉起来，甚至都已经有了实在不行他们还是要自爆的觉悟，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那两道红光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危机感，和天道也没有任何关系，便重新松了口气，转而疑惑不解地看向子晨子曦，用眼神询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子曦连眼泪都忘了流，怔怔地看着那两道红光停留在虚空之中，黯然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那是，我娘的精血！”

旁边子晨语气有些动容地说：“还有父亲的精血。”

“！”天虚浑身一震，眯起眼睛细细盯着那两团红光，总算想起来一件被他们忽略的事。

犹记得当初那二人拜天逍师弟为师尊时，师弟让他们分别留下了一滴精血以备不时之需，万一在外面遇到致命危险没能躲过去，便能靠着这一滴精血耗费一批天材地宝帮他们重塑肉身，算是给他们另一条生命。

只是天道的事情出现之后，太多准备需要他们做，根本没有人想起这一点来，现在想来，师弟是第一个陨落之人，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他一旦陨落，他保存着的精血自然不能有失，战斗开始之前，必定会将精血留下来，会在子晨子曦这两个子女手里一点都不奇怪。

现在两滴精血自己窜出来，是否意味着，尚不到感伤的时候？

果然，那两滴停留在空中的精血快速地在原地盘旋起来，一点点地散发出一缕缕并不明显，却有不容忽视的光芒，光芒的中心凭空出现了一缕火焰，火焰散发出来的气息非常熟悉。

是萧云初的九幽涅槃火！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一直陪在子晨子曦身边，只是缩小了身形的两只凤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齐齐飞起，对着上空发出两道悦耳的凤鸣，鸣声中透着满满的欢愉，预示着某种令人期待不已的奇迹。

同时，在虚空中光芒越盛的蓝色火焰内，两道身躯从无到有逐渐成型，从身量上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出，是一男一女，二人的容貌在火焰从他们脸上消失之时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当看清楚两道身躯的样貌后，子晨子曦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那是两张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面容，那是让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绝望和伤痛却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失去的面容，正是所有人都以为已经陨落的凤云修和萧云初！

还活着的这些人心中都明白，天道泯灭的功臣最有可能是凤云修和萧云初，而今眼见他们并没有真的陨落，反而绝处逢生还能重新复生，都倍感欣慰，精神振奋，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越发凝实的两道身影，深怕眼前所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道身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越来越强，出窍期，分神期，合体期……直到渡劫期，重新恢复到大乘之境，还多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此时的他们还没想到，这种气质就是所谓的，仙人气质。

许久之后，二人一直紧闭的两双眼眸才在所有人期待之下，颤动着睫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