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悄在郡主面前是落败的,而那寿宴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又不好不去。这种情况下十月应该抽身才好。毕竟王爷寿宴上肯定要宣布郡主与陈平洛的婚事,到那时候明悄还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反应。
而十月作为整个事情仅有的外人,该有多尴尬。
可这毕竟是礼亲王的寿宴,李远接到请柬都提前三天准备服饰。母亲张氏难得出门,更是早早就做了筹划,以期完全。
这种状况下,十月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寿宴的那天极为隆重,各地前来贺寿的人从早上就开始排队,络绎不绝。车碰车,人挤人,偌大的王府,里里外外居然也有些水泄不通的意味。王府外面更是人声鼎沸,李家的车驾捱了好一会儿才到门口,又捱了好一会儿才被人牵到旁边的胡同里找地方安置下来。
李远以及张氏走了前门贺寿,十月则被郡主院里的丫鬟直接领了从一个边门进入。时值初冬,天黑得早,虽然这才傍晚的光景,四周却已经落下浓浓的夜幕。王府里张灯结彩,明烛高烧,简直照得比白天还要明亮。而一盆盆烧得赤红的火盆几乎遍及任何一个可以坐卧的角落,唯恐冻着了客人一分半点,十月穿得后,在这些火盆子间多走几步,还觉得有些微微出汗。
跟着丫鬟来到了郡主的院落,原来开在王府的背后。名义上是独立的宅院,其实跟王府相互联通。十月一进去,就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不消说,自然是明悄。
明悄在特意等十月。其他贵女纷纷到了,喊她一同进去也不肯。就一直站在这院门的边上。十月来了,先发现的她。实在是因为明悄穿得令人瞩目——她是真真穿出了首辅大人独女的贵气来。身上一身华服金丝银线,绣得是繁花珍禽。
如果是寻常工匠来绣这样一个主题,多半是满满当当,贻笑大方。但明悄这件却足见大师的手笔,淡青的底子上大片留白,素而不简,淡而不寡。金碧辉煌的内容只集中在小小一处。但这一处便已足够:繁花层叠,珍禽探首。色出五种,银线勾边,金丝作羽。而珍禽那在烛火照耀下奕奕有神的眼珠子,是一块小巧而灼热的红色宝石。
十月的目光被这一身华服久久吸引,更不用说明悄今日的羊脂头饰,以及脚下那三重锦面的云烟如意鞋了。
明悄见了十月的眼神,不禁有些自傲。她也看了看十月,不由道:“你平日里野来野去不穿好也就罢了,今天偏还这么素。”
“习惯如此。”十月笑道,“有时候穿太重彩的衣服在身上,我都有种累得慌的错觉。我今天算是可以了,都是喜庆的颜色,合礼。”
“你还知道合礼,却来这么晚,我等你好久。”
“嗯。外面可堵,车驾停了好久才停好。”
“哦,这倒是真的。我的车驾也是半时辰前才到,后来是王爷府上的管家看见相府的牌子,一连逼停了十几辆车,给我腾了路出来。”
说着便转身与十月一起往院子里面走。
她这么一说,十月才想明白为什么自家的车驾被堵了那么久——明明排得不怎么后面的,结果不知哪里窜出来一辆车,直接插队插到前面,弄得一片混乱。
原来是明悄。果然相府拥有特权。即便在王府的地面上也是如此。
两人下了几级台阶,来到中院这里。中院也是本次宴席举办的所在。由于明悄今日妆容端庄,头饰沉重而有威仪,她不敢乱了莲步。旁边贴身的小婢女来扶,另一只手也下意识地牵起了十月。十月便由她牵起了手,只是两人手心相碰之时,十月忍不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十月的手心感受到了几分潮湿。
明悄的手心出汗了?而且还有几分冰凉。这就怪了。这郡主府内炭火正旺,总不至于把人熏出冷汗来吧?
十月偷偷瞧向明悄的脸,虽然上了近乎完美的妆,却还是掩饰不住她眉间眼角那若有似无的紧张。
她为什么要紧张呢?
十月正思忖间,明悄的脚步停下了。
于此同时,她眼神一时凌厉。
十月错愕,跟着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往明悄视线的方向看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慕雪,凌阳郡主。整个京师贵女圈子里最尊贵的女性,就在不远的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