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水井的井盖平日都是盖着——奴婢一向都是亲自要盯住这些事情的!”
陈平洛抬手,止住了管家的话:“我知道,不管那井盖是不是在该在的地方,郡主都没有怨你们的意思。郡主都说不追究了,那就实在没有再细究这些事情的必要。而且,我认为其实真凶已经伏法了。”
一听真凶伏法,众人心下都是一怔。
陈平洛低着眉眼,徐徐道来:“那个本应该贴身陪着郡主、半途前去如厕的婢女,刚刚被发现已经自尽。”
好端端的寿辰,居然出现了死亡!有些贵女听不得这事儿,顿时惊吓得小声叫出来。
而那些在场的奴婢,包括管家,一听同僚死了,未免有些兔死狐悲。这似乎也是做下人的常有的境遇——郡主出了大事情,总得有人负责。谁的命贱,这事儿就摊到谁头上。
“怎么自尽了?”终是十月问了一句,总不能让大家各自狐疑,而一切都不明不白。
“可能是因为自责,可能是因为害怕。”陈平洛道,“或许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是害怕受罚?”
但陈平洛摇头:“不然,恐怕是怕事情败露。也许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进入那个院子。郡主落水的别院很偏僻,这个奴婢因为想要如厕,一时找不到人来替换,就擅自离开。结果回来后发现郡主落水,便赶紧呼救。虽然郡主最终平安无事,但这个婢女毕竟没看顾好主子,乃是大罪。她害怕承担罪责,于是胡编出一个脸生的奴婢来。现在我们找不到这个所谓的奴婢,她见事情迟早拆穿,便干脆自尽了。”
这的确是一种合理的解释。
而且会让所有人都感到担心。一个婢女而已,本来就有擅离职守的过错,并且至主子于险境,实在该死。
其他的奴婢因此免于罪责,今晚到场的各位宾客们更是与此无关。死了一条人命,事情得到了了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但十月却知道,一切并非这么回事。
她看向陈平洛,陈平洛抬起头来,也看了看她。
陈平洛的眼神沉默而平静。事实到底如何,他心知肚明。
那个婢女的死,可真是救了所有人。
包括王爷、郡主,乃至整个王府的颜面。
不然如何?不然真要闹得鸡飞狗跳,找出一个宾客来为郡主的事故担责吗?
不,为了官场的大局,为了王府的体面,郡主选择了不追究。
一个婢女的死,让事情戛然而止,甚是圆满。
十月的内心十分惋惜、伤感,甚至愤怒。
这个婢女本可以不死的。
再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也许有人觉得无所谓,有人觉得婢女就是婢女,下贱到五两银子就可以买个好的。
但她到底是枉死。她的死,只是为了保全另一个人。
明悄。她过关了。虽然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但至少没惹得自己一身臊。
十月忍不住看向明悄,而此刻的明悄,也正从背后死死地盯着十月。
两人眼神交接,十月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明悄的眼睛里,如同打上了一层厚重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