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傀儡一时间都滚了出来。十月作势要救,庆抢先一步将那几个傀儡踩得粉碎。
咔嚓、咔嚓、咔嚓。
那些傀儡虽然粗糙,但也算是花了几分心血的。现在在庆的脚下变成一片碎屑。
十月愣住。
庆回头看她,眼神嘴角,似乎都挂着几分出完气的得意。
庆在等着十月生气、发怒,等着从十月的脸上看到沮丧和挫败。
但十月最终克制住了自己,隐忍不发。
她知道庆想要什么。她绝对不能给。
翌日,众女奴在饭后照例搬来凳子等着今天的傀儡戏开演。不过等到的却是十月两手一摊。
“今天没法给大家演了。”十月告诉众人。
“为什么?”
“傀儡坏掉了。我得做新的。”十月回答。
“怎么会坏掉呢?!昨天不是都还好好的!”
群情激愤之中,十月的眼神转向了庆。所有人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就里——都是那个疯婆子。
“庆,你干的好事!”有人叫嚷起来。
然后就是一阵咒骂。咒骂庆这个家伙怎么总给人添乱,咒骂庆缺德事儿做多了总有报应,甚至还有咒骂庆怎么不被分配到别的女奴队伍里,偏偏要在这里害人。
不过其实对于庆这个家伙,大家已经真骂不出什么新花样了。傀儡被破坏掉,这种事情放别人身上值当骂上两句,放在庆身上好像十分合理。
而对于这类咒骂,庆自然也早已习惯。大家骂了一阵,又烦又气,庆在她们眼前多呆一刻都令人生厌。于是她们一边骂,一边随手拿起各自的小凳准备离开。还喊上十月。
“走,十月,咱们去别处吧。别跟这个疯婆娘呆在一起。”
十月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事,你们先去吧,我再烧些水,今晚大家好泡脚。”
于是众人先撤了,留下十月和庆。两人都没有说话,十月装作漫不经心地走到灶台那边,添进柴火,支锅加水。用不了多时,水便在大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厨房里升腾起氤氲的蒸汽。庆和十月就在这一片潮热的朦胧中默默无言,好似对峙。
良久,庆先冷不丁出声:“我做的没错。是你辱没了这个技艺。”
十月心念一动,立即反驳:“我没有辱没,辱没它的是你。”顿了顿,她又放低了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某种隐秘的味道。她从柴火垛里面抽出一些东西,乍看起来是码好的柴火,但在十月手中稍过片刻,就成了一个手足俱全的稻草人。
活像之前吓死阿绿的那个。
十月摆弄起来,稻草人稳稳立住。十月推了一把,它往前走了两步。
没有倒。
十月既欣慰,又有些遗憾。欣慰的是自己竭尽所能,好歹做出了这样一个傀儡。遗憾的是,她始终没能更进一步。
“我一直以为那天的稻草人傀儡与你有关,”十月缓缓道,“但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你应该是做不了那样精致的玩意的。”
“嗤。”庆一听完,便用鼻子发出重重的冷笑。十月也有些后悔了。毕竟这种激将法实在拙劣。
但是庆还是回应了她一句:“原来你在偷师?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十月有些恼:“对,我就是在偷师。但可不是什么‘画虎不成’,谁知道阿绿看到的傀儡到底是怎么样的?也许它不是走到森林里的,而是被大风刮过去的。我做的这个,不能借风而行,却也与那个庶几无异!”
十月看向了庆,庆也瞪着眼睛看她,四目交接,彼此内心都翻滚着不屑与愤怒。
良久,这场对峙以不分胜负而告终。
庆坐在地上,表情有些怅然。她挪开眼神,看着灶膛里的红红火光,点点头:“好,你说你想学制造傀儡的手艺,我可以教你。不过我要提醒你——往后你可别后悔。”